韩十一此时便向那白衣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虽不知你是什么人,可你如今受了伤,外面又都是城防军的好手,你要想逃出京城去,怕是不易……”
那白衣人喝道:“你少废话,否则我立时便杀了她!”
韩十一换了求肯的语气摆手道:“壮士冷静,莫要伤了人。我这都是为你谋划,你若是想跑出城去,好歹得有匹马吧?我府上好马良驹多得是,不如我命人去牵马来……”
被韩十一一引导,白衣人也开始思索当前局势怎么逃出去,此时这红鸾阁并附近的街道怕是已经被城防军团团围住,他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想到这里眼神里便又起了杀意。
韩十一一直在观察他的情绪变化,见此便连忙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放了她,改劫持我,我是定国公世子,你只要带着我出城,断没人敢拦你!”
那白衣人略一思索,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定国公家举国皆知,劫持韩十一或许真能成功逃出城去。于是便打量韩十一道:“你过来!”
韩十一做出一副害怕却大义凛然地表情,十分痴情地望了那红儿一眼,向白衣人走去。
红儿此时完全搞不懂状况了,这韩世子竟对自己痴情至此!要舍身涉嫌救下自己!她在妓馆久了,认为世间所谓真情不过都是拿来骗人的,男人全是薄情寡义之辈,此时韩十一如此,她完全不敢相信。待到韩十一脚步走近,被那白衣人一把扯过来,剑架在了脖子上,又将她推开几步远,她才明白眼前一切都是真的,简直瞬间颠覆了她的人生观。她摔在地上,思路飘得很远,从她沦落妓馆的悲剧人生到世间的凉薄,到如今遇到韩十一这等好人,当即嚎啕大哭起来,简直是要把半辈子的辛酸都此时宣泄出来一般。
“世子啊,红儿不配你如此对我!世子啊!”这悲痛的嚎哭让外面人瞬间有一种世子可能死了的即视感。
便在此时,朝向后墙的窗户和面向走廊的轩窗几乎同时洞开,两道人影从不同方向跃入房中,红儿只觉得眼前一花,房中便多了两个人。
两人还没站稳,声随人至,几乎同时说道:
“放开她,我保你活命!”
“放开她,我保你安全出城!”
待到韩十一瞧清楚了进来的两人,便杏眼一眯笑着打起招呼来,“好巧啊,又见面了,你们也来妓馆耍啊!”
从窗而入的两人正是五皇子和王仲钰,只可惜两人此时黑着脸都不肯理她,只警惕地盯着劫持她的白衣人。韩十一见此,便改对那白衣人说道:“这两个都是我的同窗好友,因我平素为人仗义,怕是进来帮忙的?”然后便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不确定地问道:“确定是帮忙的?不是来催我速死?”
五皇子和王仲钰对于韩十一这种脖子上架着一把利剑还有心情胡说八道的“良好心态”委实无语了,便自动无视了她的问话。
白衣人见局势突变,心内慌张剑锋一抖便擦伤了韩十一雪白的脖颈,血便顺了剑锋滴落下来。五皇子凤眼微眯,平素内敛沉肃的眼眸更深更黑,他在计算出手有几分把握,纵然有九分胜算能一招制敌,剩下的那一分他也赌不起,向来以果敢著称的他犹豫了,眼前这个人是他一分一毫也输不起的。
五皇子不明白韩十一因何为一个妓女把自己陷入险境,在他受过的教育绝没有舍己为人这个概念,他甚至认为适时的舍弃他人保全自己是正确的抉择。这世上没有谁不可以牺牲,每个人不过尽自己的责任罢了,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他的责任是做有为君主,开疆拓土,护佑百姓,让国家海晏河清,黎民安居乐业。为了这个目标,个别人的牺牲都不算什么,甚至要以为此牺牲为荣。
然而韩十一却不是这样,自从现她是女子后,五皇子将她进京后的所作所为梳理一遍,却无法理解她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比如去秦家定亲这事,本来秦家小姐不堪名节受损存了死志,若是她一来二去真的死了,对韩十一毫无影响,对她伪装男子也更有利,更让京城人相信她是好色无良之人,然而她却连忙去秦府提亲挽回了这件事。五皇子开始以为她此举是有先见之明,知道王家打了联姻的主意,所以故意与秦家定亲,后来调查现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此时,她为了保住那个妓女竟然煞费苦心说那女人怀了她的“骨肉”,如今又用自己换她做人质,这让五皇子甚至一度怀疑她是否与白衣刺客是同伙,为了掩护刺客撤退,故意要拿自己做人质。
这些想法都是一瞬之间闪过,终究一个也无法确准,他便不能拿韩十一的性命去赌,似乎世上没了这个人全然不行,牺牲所有人也不能牺牲掉她,这种感觉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