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五皇子心里明白的很,能够入北魏军营刺杀成功的,也只有他一人罢了,诸将虽然勇武,却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便是新亭和寄野,武功也在他之下。这次暗杀,也只有他有望成功。
然而两军阵前,主帅若有个闪失,必导致兵败如山倒。故而他临行前要将一切都安顿妥当。万一他不能回来,由副帅代军抗敌。
然而众将也是决意不肯他涉嫌的,只差跪地抱大腿阻拦了。两方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大帐门帘被人掀开,一中年士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含笑道:“我在外面听了几句,你们是要去刺杀拓跋询?此等好事,为何不算我一份?”
来人正是照顾幼年的五皇子长大的大太监卢常庸,也是传授他一身武艺的授业恩师。五皇子去往西境后,卢常庸随行了两年,后便隐退,浪迹江湖去了。
而今忽然出现在两军阵前,五皇子瞬间有了一种大梁有救了的欣慰感。卢常庸委实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过的所有高手里面最强悍的,没有之一。
当夜,卢常庸与五皇子潜入了北魏军营,悄无声息地进了拓跋询的大帐内。
拓跋询还没有休息,见灯影晃动,知道有人进来了。但他并没有叫人,而是淡定地叫唤了一声,“师弟,别来无恙。”他与五皇子陈延易是玄机门下师兄弟,深知这个师弟武功得高人传授,不是他能抵挡的,与其这样,不如与之谈判,何况他早就想这么做了。王丞相虽然可利用,但是能给他最大助益的还是与五皇子结盟。
而五皇子深知这个师兄诡计多端,本不想听他说话拖延时间,但他心中始终有个疑问,让他放缓了手中的剑。
拓跋询洞悉了五皇子的心里所想,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幽暗的光线找不见陈延易瞬间苍白的脸,死,她终究是死了吗?他不愿意任何人把她的死讯坐实。
拓跋询叹息道:“我本不想杀她,然而我错估了她,韩家世子又怎么能做俘虏,她自己跳下了悬崖,我相救不及,对你不住。”
这一句“对你不住”便是承认自己悉知五皇子对韩十一的感情了。
五皇子想到韩十一临渊毅然跳下时的情景,终于明了了何谓心痛如绞。然而他却仍不愿相信韩十一真的已经死了,纵使黄河绵延近万里,他也定要寻到她的踪迹,否则今生便不能死心。
而眼前此人,便是逼死她的凶手。陈延易剑尖微动便要刺向拓跋询咽喉。
拓跋询并未躲闪,朗声道:“你不知道韩家军为何会兵败如山倒的吗?”
“国有奸佞,我自处查处,就不劳师兄了!”
这一夜后,北魏主帅殁,大梁趁北魏军群龙无首,挥师进攻。北魏军大败,折损十之七八,所余残部在副帅的带领下一路北撤。
数日后,两国停战议和,北魏退回大夏关以北。
北境战乱自此平息,消息传到京师,举国一片振奋,朝堂与民间皆大赞太子功绩,说书人甚至连夜码了新的新本子,将五皇子写作战神转世,准备在茶馆酒肆里宣讲。
皇上得了消息,精神一震,病也轻了几分,令八百里加急赶往军中,表彰五皇子和众将,命其肃清边境危局,留部分守军镇守北境,余者班师回朝。
大军班师回朝,武百官于城外三里迎接,以彰众将士军功。五皇子更是获得朝野上下支持和百姓拥戴,威望已不是二皇子所能企及。
然而这些于五皇子而言,却已不是最重要的。他不断的派出人马去寻韩十一的下落,他不信这个人真的死了。
然而等来的却总是坏消息。所有回来的人都说韩十一当胸中箭跳崖,崖下是湍急的黄河。打捞的人沿着黄河一路找到下游,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一点点搜索,打捞上来多具尸体,却一个也不是韩十一。
也许,一个都不是,这是支撑五皇子保持着表面镇定的唯一希望。他看似从容地处理着军中和朝堂的事情,不露出一点悲喜。然而他身边的人却知道,那个曾经鲜活过的五皇子消失了,那个因韩十一的出现而慢慢捡拾回喜怒哀乐趋于常人的五皇子消失了。他们希望那个五皇子回来,哪怕他是个断袖。因为那个五皇子,脸上眼里,有类似快乐和幸福的存在。没有这些的五皇子太苦了,他已经苦了太多年,他们不希望他永远这么苦下去。
五皇子势力的稳固,对王丞相却是致命打击。皇上的病已经拖不了多久,他与二皇子翻盘的机会越来越少。他知道一旦失势,他是再难保全的,便是能够苟活,他也是不肯的。然而他却不能不为儿女打算。他一生唯真心相待的也只有彪悍的发妻胡氏和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