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萧珩自然不会对她多说一字。
这时候，萧珩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幕。
他看着那小妖物，头一回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而后直直的朝他走来，握着手中的利器，抵着他的心口处。
便是在如此盛怒的情况下，那抵着他心口的利器终究还是没有刺入半寸。
她抬眼望着他，喃喃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只是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我死呢？
她无措说：“怎么办呢？你都要我的命了，我还是舍不得杀你……”
他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变回原型，看着她痛苦的嘶吼、哀嚎。
然后“嘭”的一声，变成无数片带着火光的碎片。
他站在院中，看着她的碎片从自己的四周缓缓落下……而后不复存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当初阿皎同墨寻去了三生湖边，自她落入三生湖后，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便慢慢想起来了。遇见绿魈时，她更是忆起了一切。
阿皎抬手抚了抚眼前这张苍白的俊脸，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害怕道：“不要丢下我。”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萧珩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把她抱得更紧些。
他终究不能一直陪着她。
当初为了救她，他已经耗费了数万年的修为，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身体所需要的修为更多。他一点一点，用自己填补她。她恢复记忆，体内的元神也渐渐聚拢，直到强大到冲破一切，再也不需要他。那时候，他自然消耗完了身体的最后一丝修为，灰飞烟灭。
人死，可以转世；神死，便是永远消失在这三界。
她对他说，不要丢下她，可他终究还是没答应他。
就像三千年前，她巴巴的望着他，对他说：“萧珩上神，我可喜欢你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神魔殊途。”
·
三百年后。
归云阁自萧珩上神死后，散尽弟子，徒余一座空阁。
绿糙茵茵的山坡山，一个穿着浅绿色小袍胖乎乎的小男娃，正有模有样的给这山坡山的花花糙糙浇水。小小的人儿，外形不过四五岁凡人模样，却生来一身三界罕见的神骨。
他一会儿浇浇这株向日葵，一会儿浇浇那株芍药花。小枣树在这群花花糙糙中虽是不起眼，因为性子腼腆，不好像海棠那般扭动妖娆身躯，只巴巴的望着他等着他浇水。小男娃冲着那小枣树，稚声稚气道：“别着急，都有的。”
小枣树这才红着脸点了头。
浇完了花，小男娃跑去山顶找娘亲。
自他有记忆起，娘亲便喜欢在山上看日出，有时候这么一坐，便是一整天。
他也像模像样的，跟在坐在娘亲的身旁，看了一会儿，歪着脑袋问她：“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他从小就没有爹爹。
娘亲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听她说道——
“你爹爹最喜欢蘑菇，你每日在山坡上种一颗小蘑菇，你爹爹很快便回来了。”
“哦。”
小男娃应下，晃着俩小短腿，抬起眼，看着夕阳的余晖。
晚霞轻轻落在这山顶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之上，异常温柔。
自这日起，小男娃每日给山上的花糙浇完水后，便会在附近种上一颗小蘑菇。
日复一日。
山坡上终于种满了小蘑菇，可是小男娃还是没有等到他爹爹回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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