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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599)+番外

只当是穷苦人家才在女学馆里读书,宝芝却笑了:“如今世道好,哪会有找不到营生的,从前倒是许多人在这儿读书的,再往后便只有真正穷苦又受家里逼迫的才往这儿来了。”

石桂默然,识字也不能叫这些女人赚得更多,有丝坊有绣坊,连码头上都有女人站的地儿,会撑船的就撑船,能纺丝的就纺丝,绣花当帮佣,都有进项,男人读书是为着科举,十年寒窗一举成名,指望的是当官,图的是飞黄腾达,女人识字又不能科举,还不如就当女工。

叶文心听了也久久都不言语,女学堂成了避难所,向学的还是少,毕竟识了字,也不能让她们的日子更好过,原来颜大家开办学舍的时候就是半工半读,能做工得工钱,才是要紧的。

宝芝眨眨眼儿,不明白这两个怎么都不出声了,石桂便问她:“既是受家里逼迫的,就没人来找女学馆的麻烦?”

穗州不独的丝有绸有海运,昨儿经过的时候还看见了赌档,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不论何处都有人受盘剥,不过女人最弱,最容易受欺负罢了。

宝芝“扑哧”一声笑起来:“姑娘真个是外地来的,这女学馆的馆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你们才还拜会右参议家,馆长是右参议夫人的姐姐。”

叶文心一时怔忡了,天下哪个不知道颜大家是颜皇后的妹妹,宝芝不说是皇后的妹妹,反说是右参议夫人的姐姐,这层关系怎么比得上皇后。

“女学馆年年开学都有右参议夫人都要来的,学里有时还下棋读书画画,办什么花会,若不是里头只收穷苦人家,连咱们街布铺家掌柜的女儿都想来读书。”

石桂听完便乐了,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时时就能帮着撑腰的,看得见摸得着,比金字打的皇后招牌还管用些。

叶文心在门边站了许久,石桂上了台阶去叩门,出来了个梳着双丫的小姑娘,也是一身蓝布衣裳,这会儿书院里头正在读书,站在门边就能听见读书声,石桂心里一直当这位颜大家恐怕跟她来处相同,若不然怎么能办得出这样的大事,如今的女学馆虽不复盛况了,可这星火却是她点起来的。

那小姑娘听说是来拜会馆长的,眯了眼儿笑一笑:“馆长出海去了,没七八个月回不来,你们在穗州若是长留许还能见得着。”

她一伸头就看见叶文心站在底下,笑起来:“若是想进来看看,也是成的。”石桂不意这学馆还能让人进出,哎了一声,赶紧冲叶文心招手。

叶文心一只手揪着襟口,喘了两口气,才敢迈上石阶,石桂拉一拉她:“颜大家出海去了,怕得七八个月才能回来。”

叶文心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倾慕了这些年的人,只当是近在眼前了,原来还远在天边,跟着小姑娘进了门,眼前就是一片开阔地,系着两条长绳子,像是晒衣裳的地方,却极低,一人都能跳过去。

小姑娘叫百穗,看她们盯着看笑得一声:“这是跳百索的地方,馆长不许我们久座,绣娘年纪大了,眼睛跟腰都不成,咱们半个时辰总要出来走一圈的。”

跳百索抽陀螺踢键子,里头的姑娘们个个都能跳能跑,本来就是出身贫苦的女孩儿,哪个不是在田埂地头上跑的,进了城学馆里包吃包住,还有工钱可拿,虽不比原来人数多了,这会儿学馆里也有四五十个学生。

穿着一样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头发,长辫子就是从这儿传出去的,整个穗州的姑娘家多有梳这发式的,头上戴着绒花,腰上扎着腰带,读完了书便从楼上下来,一楼开间里摆着百来架纺机。

机器这许多,便是原来人多时有百来个学生,颜大家在论学里写了,说是原来人数多时,还得分批上课,一批读书写字,一批就纺织做工,一间学堂,养活百来个贫家女儿。

叶文心就站在院子里,院子里有几座秋千架,站在院子一角抬头,就能看见打开的窗户里头,坐着一个个女学生,读上一句,再写上些字,她怔怔盯着出了神,石桂站在身边,听见她小声感慨:“恨不得早生二十年。”

早生二十年,就是跟颜大家一处办学了,石桂笑起来:“如今也不晚。”问了百穗这学馆里管事的是谁。

百穗笑起来:“如今我们管事的是右参议夫人,学堂里的事,都是她说了算,隔几日总要来一回,今儿也不巧,她也没来。”

石桂叶文心两个对视一眼,两桩事合了一桩事,还真得去拜会纪夫人,百穗领着她们看一回,说是屋子也是新盖的,原来的旧了,落雨也得补,原来都是筒楼,楼梯都在里头,包得严严实实,白日里也要点蜡烛,还是纪夫人画了图纸出来,才建成了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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