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好(5)

楚北夫妇也不逼迫她，怕她孤单，一人送了她一条满身通白的小狗，一人送了她一只浑身通黑的小猫，来陪伴她。

楚闫平日从不爱招猫逗狗，但见到这两个小礼物时，很是开心。成日带着她的‘黑白双煞’走街串巷，上山下野，生活有趣极了。

楚闫十岁那年，盼子多年的林盼终于怀孕了。楚北夫妇惊喜万分，逗楚闫道：“瞧瞧，咱们闫闫就是个小福星，小福星呀小福星，小福星给我们带来了个小皮孩。真呀，真高兴！”自此愈发疼爱楚闫了。

楚闫大约也很……高兴，不，她高兴疯了。终于，她有了陪伴。

楚霖出生那一年，一向身子骨硬朗的楚奶奶，身体每况日下。楚北夫妇忙于照顾小孩，照料奶奶的重任一半担在了楚闫的身上。

楚闫不怕苦、不怕累，她害怕失去。楚奶奶越发不好那几日，楚闫成日成夜、不眠不休地陪伴左右。

楚奶奶有日稍有些清醒，楚闫握着她的手，很认真地问：“奶奶，人为什么会死？”

楚奶奶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日子到了。”

楚闫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人死后，会到哪儿去？”

楚奶奶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奶奶也不知道。”

楚闫眼眶微微有些红，低声问：“那以后，我要是想奶奶了，怎么办？”

楚奶奶用力拽紧楚闫的手，认真道：“闫闫，不要怕。奶奶以后会化作风、变成雨，你若想奶奶了，一到下雨天，便把你的思念告诉风、述说给雨，奶奶会接收得到的。”

滚烫的泪珠从楚闫脸上滑落，她哽咽道：“奶奶，那我们约好了，以后你要记得听哦！”

楚奶奶走的那天，人很安详。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没有风、也没有雨。

葬礼上，楚闫木然地跪着，待旁人稀稀疏疏地低声哭过一轮，突然嚎啕大哭，哭得没有劲、喘不来气后，在林盼怀里安然睡下了。

晚间，天空打起响雷，刮起大风，下起大雨。楚闫从睡梦中醒来，眼睛定定地盯着那雨，又哭又笑，活像一个小疯子。

奶奶的葬礼过后，楚北夫妇和楚西夫妇争执、僵持了三天，无论法律还是情理，都再没有理由将楚闫留在身边。

楚西夫妇，在楚闫最不愿意离开、最悲痛的那段人生里，一意孤行地，将她带离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城镇。

楚闫八岁那年，闫如梦再度怀孕，生下楚闫的妹妹闫初。楚闫这几年，虽没与她见过几面，但很喜欢她。闫初聪明、乖巧、活泼，很像当初的楚闫。

温暖的三居室，变成独栋的三层小洋楼，楚西夫妇对楚闫很是照顾，楚闫一人独占洋楼的第三层。

卧室、书房、健身房、休息室……间间齐全，衣服、帽子、鞋子、读书用品……应有尽有。楚闫毫不生疏地喊着楚西夫妇“爸、妈”，客气而又礼貌地向楚西夫妇道着谢。

楚西夫妇亲力亲为将楚闫安排进了最好的初中。楚闫正式转学入校那一天，遇见了一个人。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楚闫捧着一堆新书，低着头跟在新晋班主任的身后，从教师办公室走向教学楼。

刚到教学楼楼下，下课铃声正好响起。一堆人欢呼着向下，两人慢慢地向上。

楚闫亦步亦趋地跟着转弯，刚踏上第一层阶梯，便听到楼下一少年高声喊道：“宋律，你快着点，好场地都要被人占没了。”

“来了！”那声音干净而温暖，楚闫闻声抬头。回话的那人，站在最后一层阶梯，穿着一身宽敞的黑色运动服，怀里抱着个篮球，正顺着光往下看。

宋律看见老师，老老实实站定问了声好，又示意性地问老师身后的楚闫，陈晋道：“哦！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宋律将篮球一转，单手抱着，一只手递到楚闫跟前，道：“同学，你好。这么多书，看着挺重的。来，给我，我帮你抱到教室吧！”

楚闫向来自管自事，颇有些不习惯他人的帮助，闻言有些愣住，不动。老师搭话让楚闫将书交给宋律，楚闫这才顺势把书放到宋律手上。

到教室，陈晋指了指位置，宋律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将书放在靠窗的空位上后，从后门出了教室。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楚闫，坐在颇得她心的位置上，看向窗外的少年，觉得那人，正在顺风而行。

☆、第六章

楚闫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即便周遭与过往生活格格不入，很快便可游刃有余地融入其中。

楚闫才到新学校一个月，老师爱护，同学相熟，学业上也很快跟上了进度。只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喜欢一个人。

初二的第一个学期，在无惊无喜中结束。期末最后一天，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离校了，楚闫仍留在学校，磨磨蹭蹭地站在教学楼门口。不肯离开，亦或，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