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245)

作者: 琉小歌 阅读记录

真是一个心思剔透的少年。

果然是青凌峰的嫡系。

又在青凌峰之外,多了几分纯净简单,配得上空字辈。

童殊不由想起那个极雅极贵的傅谨。

膝下无子,中年得幼弟,却将幼弟送走,断绝往来,甚至不管不问。

这般着力撇清关系,却又将最宝贵的嫡传之物给了情空……

自相矛盾。

童殊反推出一个假设——青凌峰将会遭遇某种凶险,那凶险甚至可能致灭门毁宗。是以,傅谨身为宗主,将这一缕血脉早早送走,让世人以为并非血亲从而视情空为弃子,从而换得情空的转机。

如此这般,才能解释为何傅谨对情空会不闻不问,甚至默许寺众苛待情空。

因为情空越是处境艰难,在青凌峰大难临头时,越能撇清关系,从而越是安全。

以青凌峰几代主管芙蓉山宗务的缜密心思,倒是有可能布出如此一盘严丝合缝的棋局。

只是,是什么凶险,严重到叫傅谨早在十六年前,便走此一步棋?

稚子何辜?

如何狠得下心?

童殊想着这些,不由面沉似水。

有什么线索正错综复杂地向他缠绕而来,他要从这些线索里,抽出线头。

只是,还差了点什么,让那团线近在眼前,却理之不清。

情空看他突然沉默,以为他是担心此行艰难,在不伤及甘苦寺的前提之下,他斟酌片刻道:“紫金钵由十八罗汉阵守在秘室,公子若非万分把握,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童殊闻言,缓缓回神勾起嘴角。

这小和尚得了问情果,礼尚往来送了个叮嘱,是个不占便宜的主。

童殊对情空又多了一份赞许,他道:“谢谢小大师了。”

说完凝眸于望月,不见他如何起的身,只如一阵微风拂面,人影便消失了。

他掠在夜色之中。数丈之外,他神识收得那二人对话。

情空:“好甜。”

念空:“苦的。”

情空:“我吃却是甜的,小师兄那颗坏了么?”

念空:“你来尝尝?”

情空:“咦,怎么我吃你这颗也是甜的?不如小师兄尝尝我这颗?”

念空:“……还是苦的。”

童殊身形一滞。

又是一个不能开口的有情人。

舍利塔林位于甘苦寺北角。

找到一嗔大师的舍利塔并不难,正北第三位,昭示着一嗔大师的功德与功绩在甘苦寺是排在第三的。

这个评价倒是中正。

童殊在走向一嗔大师的舍利塔时,是恐惧高于哀思的。

他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对他宽容又不求回报的老人,也不知是该大哭一场还是悔不当初的忏悔一番。离得越近,他便越是恐惧,心尖直颤。

然而当他站到一嗔大师舍利塔前时,却莫名平静了下来,有梵音自四方包裹而来,如一汪暖泉将他悄悄捂热。仿佛老人的温热的掌心按着他的头顶,在对他劝戒,对他清神。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一嗔大师音容尤在,正站在他身前呤着颂福经。

待他回神落回现实,来路时那股恐惧与衰思已经被舍利截周围的梵音抚平了。

这是得道大能身骨的力量。

童殊缓缓地蹲下,曲腿靠在了舍利塔基上。

就像十二三岁那会,他玩累了回到禅房,一嗔大师读着经,他便窝在大师脚边稳稳入睡。

他以手轻抱着塔基道:

“大师,我回来了。”

“大师,我错了。”

“你再劝一劝我罢,这回我保证不嫌烦,再不捂耳朵了。”

他白日里不曾休息,又是一夜疾行,虽然神经不知疼,身体却已疲惫不堪。

但他有事在身,人是极清醒的,却不知为何,靠在塔基旁,便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身体在悄然休整,元神在无声平息,四肢的疲软缓缓褪去。

他孤身置于夜露之中,却似有暖光覆体,犹如睡在禅房油灯下的暖炉旁,竟是无比温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童殊身体的疲软悉数消散,身心温暖,圆月西下。

童殊突然心弦一震,眼未睁,身体却先于意识有了反应,猝然坐直了。

睁目四望,并无异动。

这种感觉十分玄乎,不是听到、看到或是感知到什么,而是多年求生本能的一种反应,有某个人在向他靠近。

一时间,手心已灌满灵力。

这是今夜第二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在香市附近他觉得有人尾随,第二便是在这里。

尽管他无法确实什么在向他靠近,但以他战斗本能,连续两次有同一种感应,便不可能是他错了。

他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当面对危险的时候,冷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