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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26)

作者: 五泉溪 阅读记录

把乔福长叫到一起,苗得雨开门见山说,他翟贵能站在街上静半条街,我苗得雨站在街上也能静半条街。乔福长知道那位拐弯亲戚给他传了话,解释说都是为了公事。苗得雨说正是因为公事我才在意呢,如果你们说的是磨毬蹭痒的私事,我吃饱撑了要去管?乔福长说这事太棘手了,不想麻烦你。苗得雨说你是公家人,应该知道公家的规矩。我是村里的一把手,再麻烦的事经过一把手后,才能转给二把手。乔福长笑着说,都是为四婶的事,老翟他们是一个家族,能搭腔说话。苗得雨说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四婶的工作?四婶家兄弟见天屁颠屁颠跟着我,我一句话交代给他就能把问题解决。乔福长感觉他过分在意与翟贵之间的高高低低了,就说如果你不嫌麻烦,今后一切事情都找你,打死马累死驴。苗得雨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为朋友愿意跑死马累死驴。

苗得雨的心思正和了乔福长的心思。到拆迁办之后,乔福长琢磨小熊和殷超失败的教训,抛开局长袁风对两人的态度不说,就工作而言,小熊过分依靠大江,以为大江是坐地苗,他爹翟贵又是村里的干部,依靠大江便能把工作做好。而殷超呢,撇开了大江在村里又没有培植抓手,所以大江在村里做一点小动作,就一下子把殷超从玉米地里拱到了茄子地里。

拆迁不同于其它工作。其它工作都是既管工作,又管工作面上的人,拆迁只管工作,不管工作面上的人,工作面上的人不配合或在下面咣当做动作,拆迁就架在中间没有办法了。现在苗得雨主动把村里拆迁的工作揽到怀里,自愿配合乔福长来工作,乔福长完全可以把大江放在一边不作理会。村里有苗得雨顶着,再难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第9章

乔福长和苗得雨对接上关系,大江在村里就失去了作用。

拆迁本是无人问津的烂杆子工作,都怕粘上手。当初区委书记老邵选大江到拆迁办任,是想利用他的优势,以子之矛攻其父老翟的盾,怕翟贵在村里起反作用影响拆迁进度。到苗得雨那里便有了另外的看法,觉得因为翟贵在村里分管拆迁,荫及儿子大江做了副主任。领导如此重视的工作,无疑就是重要工作,重要工作就不能让翟贵独自把揽。苗得雨把拆迁当成了重点工作,有一点像炒股,本来一向乏人问津的冷门股,因为有庄家的关注参与,成了热门股票。乔福长暗暗窃喜。

乔福长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大江撇在一边,让他成了闲人。大江心里憋闷,不是在下面说不利于团结的话,就是找拆迁中的漏洞,把芝麻小的事往西瓜大的事上捅,越捅越大,然后站在一边看笑话。

乔福长找到大江说,咱俩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局办公室,是上下级关系,我没有为难过你。现在是搁班子,我更不会为难你。没有把话说完,大江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插话说我闲着没有事做。乔福长说我也闲着没有事做,拆迁办就那几项死工作,比不上□□,□□有事做,能让去做吗?大江说我心里憋躁。乔福长说我心里也憋躁,从局办公室主任改任拆迁办主任,你以为我乐意吗?但既来之则安之,不做事可以,不能捣鼓事。大江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捣鼓事了乔福长抬眼瞟了他一眼,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知道凡是当一把手的,不管是大单位一把手,还是小单位一把手,都具有攻击性人格。大江不以为然,说有些没有当过一把手的,也有攻击性人格。乔福长冷笑说,既然你这么说,我无话可讲,但有一点你要清楚,我这个人的处事风格是,在没有把话摊到桌面上之前,你无论做什么,我不计较也不在乎,但如果我把话说透之后,你依然不当回事,我就视为你把我的脸不当脸,既计较又在乎。大江也冷笑说,我这个人也有个毛病,吃亏占便宜不在乎,但却是卖了孩子买挂蒸笼,凡事喜欢争口气。乔福长知道大江不服气,欲同他比试高低。心想:如果不给你拿出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我也是开颜料坊的,就说好自为之吧。大江也说都好自为之吧。

过些时候,局长袁风要到拆迁办视察工作。按说区城建局就是基层,工作上的曲曲弯弯都装在肚子里,无所谓视察不视察,说视察是杜撰出的理由。乔福长到拆迁办当主任是自己要求的,提出来不一定心甘情愿,袁风清楚自己在里面动的脑筋,虽然乔福长无话可讲,正因为无话可讲,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隐隐的裂痕。他们之间的裂痕,是彼此都能感觉到的,却都说不出来,说不出的裂痕比面上撕开的裂痕更严重。袁风想通过视察工作,显示对拆迁办和乔福长的重视,进而弥合与他撕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