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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我香不香!(126)+番外

作者: 银雪鸭 阅读记录

他忽的想起,十多年前,也是一个未眠的夜后,他曾坐在这里,看着那些仿若永远批不完的奏折,生出了些许想法--太子快些长大吧,快些接过他肩上的重担,如此他便能安心休息了。

“是太子,有负朕心。”

李靖宏对着眼前再无第二人的御书房,平静地开口说出了与十二年前,一模一样的话,语气中确是不容置疑的威势。

镂刻龙纹的鎏金香炉中,原本淡薄的烟雾忽而变得浓重起来,如流云海雾般,漫过了满是奏折的桌案,飘荡在御书房中。

李靖宏若有所感,微微地抬起了眼眸,于那越来越浓重的烟雾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方妖物,竟敢现于朕前。”他没有诧异,没有惊慌,只是镇定地看着,看着那个身影想他慢慢靠近。

那身影听后,却只是向着李靖宏遥遥一拜,恭敬之中满是哀思地说道:“多年不见,父皇已然忘了儿臣吗?”

“儿臣?”李靖宏似乎笑了一下,他想是听到最为荒唐的笑话:“竟是还想冒充那逆子不成?还不快现出真身来!”

那身影大约是未曾想过,竟这么快便被戳穿,但他到底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这大崇的无上帝王。

于是良久后,他终是跪了下来,哀声说道:“小妖冒犯天颜,自知罪无可恕,但……旧主荣王,却实为忠君爱父之子,还望陛下彻查当年之冤。”

皇帝垂下的眼眸,像是在打量着眼前人的身影。

前太子故去已有十二载,对于这个儿子的面貌,他也有些记不清了。

玉印所化的人影见李靖宏似有所松动,再次叩首:“昔年,小妖曾伴荣王读抄诗书,见有言曰:峨峨九层,已断兴哀之目,眇眇千里,不归幽愤之魂。[1]”

“陛下亦曾为殿下建过百子台,怎能忍心殿下如戾太子般,为父所冤,魂魄幽愤不安啊!”

“为父所冤?”李靖宏负手慢步至玉印人影之前,声音却一刹间冰冷了下来:“你说他,那时便抄过《望思台赋》?”

玉印身形一震,他虽并不能明晓这帝王心思,但却能感觉得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当真是朕的好儿子,朕当年自问不曾薄待过他半分,他却有心思自比戾太子!”

“不,殿下并无此心,是……是小妖笨嘴拙舌,一时失言!殿下当年绝无心自比戾太子!”

“他当然比不得戾太子,”李靖宏的声音又沉了下去,像是酝酿着滔天的怒意:“戾太子是为武帝所冤,而他没有!”

“朕,不曾冤过太子。”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了玉印所有的希望,它再次重重地叩首:“陛下,您心里明白!殿下真的是冤枉的!”

“刘太监,刘太监他已经承认了!那些书信是他所为,并非殿下啊!”

李靖宏的眉头仿若沟壑,玉印一遍遍呼冤之声,落于他的耳中,仿若丝竹之凄,哀怨地纠缠着,让他更是烦闷。

无名的怒火烧灼着帝王之心,他终是抬足,那暗金龙纹长靴重重地压在了玉印人影的肩头。

‘“陛下!”玉印的身体陡然沉下,他想要在此挺直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抗--

这是帝王之威,是自他登上御座那日起,紫微帝星所赋予的天命。任何妖魔邪物,都不可侵扰,犯之必噬!

‘“朕,不曾冤过太子。”李靖宏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足上之力随之越来越重,像是要生生烙入玉印的肩上。

而玉印此刻,只觉自己仿若置身烈火之中,受着那帝星无尽的烧灼,将它所沾染的鲜血生生烤干,将它的一切焚为灰烬。

“废太子心思乖僻,伙同逆党妄动国本,有负朕恩。”

“为人所举后,仍不思悔改,一意孤行至此--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那四个字久久回荡在玉印的耳边,将它的心神寸寸碾碎。

它最后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拼尽全力仰起了头,看到的却是最为冰冷的帝王。

殿下有冤……有冤……

它张张口,想要再次泣血而喊,可最终发出的,却只是一声玉碎的残响--

那方荣王旧印,终是在前太子故去的十二年后,带着那未曾查明的真相与满心的冤屈,化作了帝王脚下的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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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明了,钟棠与李避之在问威的带领下,迎着巍巍宫阙之上的晨光,来到了御书房外。

楼公公仍旧守在那里,他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更老了一些,见到几人时,却还能摆出笑脸:“陛下刚刚传令今日休朝,这会应已歇下了。”

钟棠想再问什么,可当他的目光划过楼公公鬓边的苍苍白发时,却又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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