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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祸(155)


阿追就呜呜咽咽地伏在莫婆婆肩头哭,哭得莫婆婆云里雾里,连问了好几句,她才抽噎着道:“我怕你们出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莫婆婆失笑,理所当然道:“堂堂国巫何故担心这个?只消得占卜一场便知。”这话一说她倒自己摸索到了些,惊然看看阿追,“莫不是遇了什么事,不能占卜了?”
阿追伏在她肩上摇了摇头,见莫婆婆不催,她自己便也不急。又抽噎了会儿,她站正身子抹了抹眼泪:“不是不能,只是近来事情太多,我静不下心占卜。”
否则她要占卜的头一件事便是雁逸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莫婆婆看一看她,意味深长地一叹:“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不易。走吧,我们进去说,事情总要解决的。”
“不急……”阿追脱口而出,眼泪仍还留着,强自笑了笑,“说来话长。婆婆先歇着,晚上我设宴给你们接风,咱们再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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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接风宴是在乌村的巫师们院中的正厅里办的,三五句寒暄之后众人问起了近来的事,阿追又解释了三五句,话题就成了众人一齐指责戚王阴狠不厚道。
然后就停在了这个话题上。
阿追本来心里就闷,聊起这些更觉不痛快,一连灌了几杯酒,想用浓烈的酒味将心中的郁气冲散些。
她直喝得反胃,紧蹙起眉头抚胸口又还要倒酒,莫婆婆只得一把将她手里的酒爵夺过去:“国巫想开些。我们这不是来帮你了?天塌不下来,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咱倒看看笑到最后的是谁!”
旁边几个已然微醺的男子便应和道:“就是!怕他做什么?就算您不曾习过邪术,交给我们办您也放心!”
“就算经了数载之前的打压,咱流传下来的巫术也不是好惹的!”
“受了委屈远轮不着您哭——该是让欺负您的人后悔去才是!”
“怎么收拾他?国巫您一句话!”
众人都跟着这句话激愤起来,男女老少都跟着拍桌子:“就是,您一句话!您就是要夺他ròu身抢他江山,咱都可以拼一把!”
就像甘凡先前做的那样。
阿追听到这句才抬了抬眼皮,看看他们,又低下头摇了摇:“我对江山没兴趣,倒还不如多赚些钱,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哎……这个更容易了!”有个姑娘慡快地答道,“先报仇,再赚钱。说吧,是让他缺胳膊少腿还是命丧黄泉?”
阿追心知他们都多少喝多了,却仍忍不住地认真掂量起这句“醉话”。
她思忖着,又要倒酒,刚将酒爵放下的莫婆婆忙把那壶烈酒拿开了,将旁边的果酒推给她。
葡萄酿出的美酒色泽殷红似血,又比血色清冽一些,阿追盯着盏中琼浆想了又想,好像并不想让他“缺胳膊少腿”也不想让他“命丧黄泉”。
“呵。”她神色淡淡,端起酒盏来抿了一口,薄唇上一时沾染了层浅淡的红紫,“前者太小人了,士可杀不可rǔ;后者太痛快,死有什么意思?”
一屋子人都看着她,她再啜一口酒,感受着胸中再度被激起的不适,终于笑了一声:“让他……让他尝尝满心期待一点点被击碎的滋味吧;还有他目下已得到的东西,疆土也好权势也罢,让这些都离开他。”
而后她又看似很轻松地添了一句:“别太快啊,这些要拿来慢慢磨他。一步到了位,反倒没意思了。”
阿追言罢举了举酒爵,示意众人同饮。
甘甜的琼浆在唇齿间激荡,末处却倏然涌了一阵无可忽视的苦涩。直激得阿追眼眶一热,有股比这酒味还无可忽视的难言情绪推着泪水一并涌出来。
她猛一仰头,苦酒饮下,热泪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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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穆的国府正殿里,胡涤刚禀了两句话,戚王握笔的手便一停。
周围随之冷凝,侍从们俱不敢言。嬴焕默了须臾,平静问:“怎么设的宴?”
胡涤头都不敢抬:“听说根本没知会厨房准备,国巫直接让云琅、云瑟二人去外面的酒楼买的酒菜——主上又吩咐过不必阻挡她们进出,所以刚知道……”
他循循地吁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胡涤退下。
这层安排里的避让太明显了,她是怕他给乌村的人下毒,还是只是不想同他打交道?
原委好似已无所谓了,嬴焕只觉脑中发懵,不知自己改怎样做才能把这僵局解开。
他本无心去羞rǔ她,让胡涤传话说要让她做婢子做的事时,是因他也在生她的气。那时他觉得,她早已卜到他要攻弦的事了,书信往来却只是旁敲侧击,没有哪一句是直言问他、或者试图劝阻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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