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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祸(111)


她又叹了口气,苏鸾打着哈欠迈出门槛来,告诉她说:“卿尘醒了,你去看看?”
她点点头,站起身回到屋中。卿尘刚醒过来,惺忪的睡眼仍未缓过来,看了她一会儿才回了神。
“国巫。”他要撑坐起来,胳膊一使力才意识到自己左肩还带着伤,他冷汗骤然冒出,阿追赶忙阻住他:“你歇着吧,我也没别的事。”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却是问:“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嗯?没有。”阿追摇头否认,坦言说自己只是去跟戚王要了一回人。卿尘便轻吁了口气,又问:“那你有心事?”
阿追还是摇头,他微微一笑,目光停在她下颌两侧,虚弱仍在的口气平平缓缓的:“我从前认识一个姑娘,有心事时不爱对旁人说、也不爱找旁人帮忙,就自己托腮坐着发愣。”
阿追一愣,不知他如何知道的“托腮坐着发愣”这一环。疑惑间目光无意中往镜中一望,倒旋即明白了。
她脸颊两侧一直到下颌的脂粉都蹭得斑驳了,一块深一块浅,把方才的踌躇暴露无遗。
阿追板板脸坐到榻边,冷着张脸端起药碗来吹:“我就知你必定出身不差,原来从前还有喜欢的姑娘?”
卿尘一声嗤笑,摇头:“那还是小时候的事,那姑娘那时才八九岁。”
他的笑意平平淡淡的,说着就阖了眼,舒着气说:“我想,她现下大抵也是有喜欢的人了。若还没有,我倒可能放手一试。”
阿追听得心里轻一颤,多少有些唏嘘。
卿尘自然是要被她“扣”下养伤的。她差人去向稚南说了原委,又送了一笔钱过去算是赔礼,稚南只回说无事,让她不必觉得有愧。
可她就是自己无愧,心下也难免暗怪戚王。他下手当真太狠,两剑都几乎刺穿过去,这决计是起了杀心的。
于是阿追便索性紧闭了青鸾宫的大门,自己不出去,也不让他来烦她。几日后听宫人禀说戚王病了,她也只“哦”了一声,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便让那人退下。
那宫人不敢多嘴,反是卿尘浅蹙了眉头:“这里到底是戚宫,国巫这样……”
“他若觉不痛快,随时可让我走的。这样留着我,是因他用得上我。”阿追回得淡淡的,刻意不多想戚王对她说的那些不知真假的话。想了想,又轻松道,“再说,既是病了,自有医官。我去有什么用?帮他占卜一下会不会病死么?”
这话虽则说的仍有些带气,却也是实话。医术上的事半点没有,去看戚王,也根本没有什么用。
是以接下来三五日里,玄明殿再让人来传话说戚王病了,阿追也都同样挡回去不见。末一次,宫人说的话终于有了些变化,直言说戚王想见她,请她看在他病了的份上去一趟。
阿追眉头一皱,看看卿尘,刚软下去的心就又硬了起来,回说:“你们看见了,我这儿也有个人伤着呢,离不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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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殿里,几个医官刚擦净冷汗,听宫人回了话之后,冷汗就又下了一阵。
几日来,国巫已回绝了戚王好几次。这本与他们没什么关系,要命的却是几日下来他们都未能诊出戚王是什么病症,直至昨晚,其中一人忍不住胡言了一句说“莫不是相思病?”,他们便也都禁不住“迷信”起来,琢磨着是不是国巫来一趟,这情状就能好些。
案几前,嬴焕略笑了一声,挥手让旁人都退下。
眼下的情状,只他自己清楚。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不适,与医官说的“四肢酸软”一类的话皆是他自己胡编的。真正的病症,其实只有耳鸣不止、眼前迷雾缭绕。
而这感觉,他先前已经历过一回,眼下已十分清楚,这是遭了邪术。
嬴焕叹了口气,兀自摇摇头,说不准心下是什么感觉。
阖眼静歇间,一只微凉的手抚到他额上,他眉心微蹙:“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主上总说没事。”雁迟的声音轻轻的,隐带着些责备,“主上说得像风寒,可医官诊脉,又和风寒半点关系也没有。主上这般,让人怎么放心?”
他睁开眼看看她,她却并没有在看他。或者说,那双空洞的眼睛其实没有看任何地方。
他知道她至今未能复明,看什么都只有个大概的光影轮廓,这让他对她总添了几分怜惜,但想了想,嬴焕终不敢把实情说给她。
他隐隐觉出,这邪术是阿追施给他的。
这几日他都在想,他让卿尘伤得那么重,她一定很生气。他又正巧在这时中了邪术,太有可能是她在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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