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以手支颐,斟酌片刻,打破了沉寂:“那个曾淼,你非救他不可?”他语中一顿,“他也算罪有应得。”
席临川喟了一声:“聿郸的意思很明白。”
他看向郑启,回思着聿郸的话,一字字道:“除非答应他的要求,若不然他就会让赫契汗王直接cha手此事——那就不是曾淼伏法便可的事情了,也许会任由他们处置曾淼都不必多提,如若就此挑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呢?”
他所怕的,是赫契借此理由将事情闹大,再次与大夏形成水火不容之势,到时候想收场都难。
郑启点点头,知道他的顾虑无错,苦涩一笑,目光划过红衣,又向席临川道:“可你又不肯让红衣去。”
“我不知道她们去了会发生什么。”席临川沉然道,“如果她们回不来了呢?”
郑启默了一瞬:“祁川还是大夏的领土。”
“……名义上是。”席临川颇不给面子。
厅中恢复安静,细沙穿过沙漏细颈的声音均匀地淌着,有点像狼毫划过纸张的细响,一笔笔书下过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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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红衣绿袖各自躺在榻上,静静听着同样辗转难眠的对方折腾出的声响。
俄而听得绿袖狠一捶榻,万分恼怒:“就为个舞!竟让赫契人拿捏住了!”
真是有点“四两拔千斤”的感觉。
院中一片窸窣。
红衣悚然一惊,坐起身朝外看去。
她们的院子里没有种太多的东西,只要一株玉兰而已。玉兰先开花后长叶,如今刚是花苞初绽的时候,一片叶子也无,就算是再强劲的风力也不该能吹出这样的动静。
“绿袖……”红衣唤了一声,悄悄地下了榻,黑暗中示意绿袖噤声。
那窸窣声还在继续,虽并不算多么明显,但细听之下,似有至少十数人在院中疾行。
黑暗中,二人面面相觑,红衣小心地伏在了榻边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感觉绿袖蹭了过来:“怎么回事?”
她只能说:“不知道……”
窸窣声一停,安寂了一阵子之后,刀剑声骤起!
似乎离得不算很近也不算很远,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刺入耳中,偶有一两声惨叫或呼喝,听不出是什么人。
一声啼哭乍然响起。
女孩的尖锐的声音带着惊恐穿过墙壁,在红衣心里一击!
是隔壁!
孩子们住的院子!
一把推开伏在肩头不住发抖的绿袖,红衣夺门而出,霎一阵夜风拂过,她怔了一瞬,转而怒问:“你们在干什么!”
围在院中持刀静等的十余名禁军齐回过头来,遂即有人道:“姑娘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她又问了一句,错愕不已地望着他们。隔壁传来的拼杀与嘶叫声听得更加清晰了些,他们却仍旧只是在她们的院子里静守着……
“嗖”地一声轻鸣,一支羽箭跃墙入院,直cha院中……
“姑娘回去!”两旁禁军一喝,即有人箭步上前,猝不及防地在她肩头狠力一撞,红衣惊呼着跌回房里,眼前的房门随之关上。
门从外面被闩上。整整一夜,她与绿袖在门里或愤然怒喊、或焦急踱步,门始终都未打开。
小小的卧房里,盈满的恐惧好像能从门窗fèng隙中溢出去。
浑身瑟缩着,二人倚在各自的榻边紧环膝盖,感受着侵袭不断地凉意,觉得一切宽慰自己暂且安心的理智情绪都在被迅速击散,隔壁的惨叫一声皆一声,持续了好久都未停下,又一直并未延伸到她们自己的院子里。
如同是谁有意叫嚣着,让她们亲耳听见却又并不想真正伤到她们,好像为的就是让她们一点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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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烟花窜上天际,持续已久的厮杀声戛然而止。
“他、他们……”绿袖惊魂不定地怔然望向她,又望向那在中间的墙壁。
还活着么……
或者,还有没有活着的?
红衣想要站起来,发抖的双腿却根本使不上力气。用手去支撑c黄榻,可胳膊同样使不上力气。
“阿远、燕儿……”她喃喃地说着,望着眼前的墙,面如死灰。
门声猛一响。
红衣停在那堵墙上的目光仍移不开,只余光得以看到来者是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