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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98)+番外

彼时我与语歆,仍沉浸在锦淑宫满满的悲伤中,唯有一哭以表哀思。

娴思殿的宫人开始整理愉妃的遗物,一件件的收拾得整整齐齐,并选出一部分合适的随她下葬。

愉妃的梓宫置在娴思殿正殿,此时正该是各宫都来哭丧的时候,可因为锦淑宫正封着宫,一切都安静无比。

婉然问我为何请旨封宫自讨苦吃,我只能苦笑着告诉她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信愉妃误食藜芦与我送汤只是碰巧撞上,更像是挑准了我送汤的时候下毒。一箭双雕,一招好棋。

如真是那样,布这棋的人势必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无论宏晅如何信我、无论我做怎样的解释,她们定有本事将罪名坐实。

到时候,百口莫辩。

可布局到底需要时间,我给愉妃送汤之事她们虽是抓住了,却未必是早就预料到。那么该布下人证、物证也就不会那么快布置好。

当晚就求着宏晅下旨封宫,为的就是讲这些人和物挡在锦淑宫外。

虽是一箭未能中双雕,但到底愉妃殒命,她们不亏,也就不会死咬到底。

我环视着殿中,好像一切陈设都覆上了一层寒意,教人涔涔生冷。

听说语歆已经在小厨房静坐了半个时辰。也难怪,自她迁来锦淑宫以后,时时缠着愉妃教她做各式各样的点心,愉妃瞧她小女孩心性,也从来没拒绝过。

睹物思人,这样的伤心终归是无益亦无意的。我想着,独自出了正殿,往后头的小厨房去。

宫人都忙着愉妃的后事,这一处很是安静。我推开门,看见语歆站在灶台前,背对着我,手上好像在忙着什么,不住地拿起来闻闻。

我心觉奇怪,轻道了声:“瑶章妹妹?”

她后背一僵,回头见是我松了口气,疾步上前阖上了门,牵起我的手道:“姐姐,你来看。”

她神色间的悲伤少了许多,更添了惊疑,我觉得奇怪,随着她走到灶台前,见台上放着数个小碗,每个小碗中都盛着不同的药材。那些小碗前面,放着一张大纸,上面只余些药渣。

我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这是愉妃娘娘的药,这一副没有煎,若她没事,该是今天早上吃的。”她的语气听上去前所未有的沉着,似乎带了点怒意,“我我一味味地将其中药材都捡出来了。姐姐,藜芦是毒,但没有藜芦,愉妃娘娘也活不久。”

我心下暗惊,她拿起其中一个小碗举到我面前:“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那碗中盛着的药颜色灰暗,看上去就像晾干了的碎叶子。她说:“这是细辛,解表散寒、内祛阴寒,医治风寒时常用它。但它有毒,长久服用必伤身。”

我短暂的惊讶后即摇了头:“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何况风寒本也不是什么长久的病,谁能保证她长久的服下去?”

“可这药里的细辛是寻常用量的四倍有余。”她将碗搁下,清凌凌道,“姐姐你没学过医大约不知,医者纵使偶有疏漏,也不会错到这个地步,何况是太医院?”

我觑了眼她脸上暗生的恨意,再度摇头道:“可昨日愉妃藜芦中毒是你父亲亲自诊的,你觉得是你父亲害她?”

“她确是藜芦中毒。”她眸光一凛,凝神于那小小瓷碗上,徐徐念道:“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糙,诸参辛芍叛藜芦。①”

“什么意思?”我听得云里雾里。

“本糙十八反。”她抿了抿唇,“前两句姐姐都不必管,最后一句‘诸参辛芍叛藜芦’里的‘辛’便是指细辛。”

我恍悟间浑身一冷:“细辛与藜芦相克?”

“是。”她点头,语气森然发冷,“别说愉妃娘娘一直病着受不得,就是你我服上大半个月的细辛再来一剂藜芦同样受不得。”

竟还有这样一道……

我心底自昨日起就有的猜疑忽然转了向。我本以为下毒之人只是为了一举除掉我与愉妃二人,但如照语歆这般说,重心全不在此。

也许我本在算计之外,只是碰上了,才要连我一并除掉。对愉妃动手却是算计已久,从愉妃染上风寒那日就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了。再或者,除掉我也在算计之内,却不是非要为之,首要的目标仍是愉妃。

那么……皇次子!我经不住的一声冷笑,语歆闻声一愣,怔怔地望着我不明就里。我敛去笑意,肃容告诉她:“这药的事,万不可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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