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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565)+番外

我不知我日后该如何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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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他给了我答案,一个简简单单却尖如利刃的“是”。

我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我深深地抽了两口冷气才迫使自己缓过来,看着他始终生不出恨意,直至心底对自己有了嘲笑也仍无法恨他,只忍不住地轻笑道:“我竟恨了姜家那么多年……假孕算计死了皇太后、韵淑仪的死也跟我不无关系……”

身子突然地无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下去,我抬手撑住桌面,凝眸看向他:“没想到……我恨了近二十年……竟是恨错了人。”

是,当年的父母双亡,让七岁的我恨过很多人。恨过姜家、恨过先帝、甚至恨过整个朝廷。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觉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但我从来没因此恨过宏晅,哪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太子、知道他的父亲下旨杀了我的父亲。我曾在刚入府的时候怄气地去骂,心底却没真正的有过恨意。

我做了他的嫔妃、现在即将为后,他却告诉我……那是真的。

害了晏家的,不是姜家,是他。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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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静默了很久,他有好几次的欲言又止,我是自始至终地垂眸不语。都说百善孝为先,我却嫁给了杀父仇人么?

还要做他的皇后……

我终于抬起头,对他说:“陛下,芷寒走了,霁颜宫空了下来,臣妾想搬过去,可不可以?”

我需要静一静。

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的目光乱了,看了我须臾终是黯淡下去,平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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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从成舒殿搬了出去,住到霁颜宫贞信殿,离成舒殿最远的一处宫室。元沂住得久了很是适应,阿眉虽时常来此但毕竟不曾住过故而满脸好奇,元汲始终打量着我的神色,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不对。

就如元沂知道芷寒未死一样,元汲也知楚晗并未真正自尽,故而也无太多悲伤。见我突然搬来贞信殿,反而劝我不要为芷寒太伤心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母妃没事,你去做你的事就好。”

他又打量我片刻,然后说:“如若不是为宜母妃的事……母妃更要想开一些。今日母妃离开成舒殿时,父皇很是担心。”

我哑然一笑。想了想,问他:“元汲,你说如果有人杀了你父母,你到多年后才知真凶是谁,你会如何?”

他一愣,略作思忖即道:“杀他报仇啊……”

我又道:“那若杀不得呢?且这人还待你很好,以至于你即便得知真相都无法恨他。”

元汲滞了一瞬,犹豫着问我:“母妃……您说的……不是父皇吧?”

我没有作答。

“嗯……”他低头认真地考虑一番,对我说,“其实……父皇也和儿臣说那事了,他自是想让儿臣来劝劝母妃,但是……儿臣觉得,这样的事,儿臣也不知该怎么劝……”他觑了我一眼,只问我,“您当真不恨父皇么?还是为了元洵和阿眉……”

“我不恨他。”我抿起一笑,“我早就知道,事上最没资格恨他的就是我。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若没有他……我大概活不到今日。但一边是夫君,一边是父母——若父母只是落罪也还罢了,可他们去了,再也回不来。那些冤屈也曾压在他们身上那么久……纵使后来平冤昭雪,又有什么用?”

元汲听得仔细,我说完,他又认真的思索了良久,最后却是颓然一叹:“儿臣也不知该怎么办……”

是,我和宏晅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扔给一个孩子,太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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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宏晅一连五天没有见面。从我当年回宫开始算起,这是最长的一次。

第六日,他到了霁颜宫来。我凝视他半晌,长声叹息:“陛下,臣妾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他将一只长形的锦盒放在桌上,我瞧了一眼,问他:“什么旨意?”

他坐下来,答非所问地笑道:“你回家待些时日吧……也许就能想明白。一个月后,你若能原谅我,我就娶你为妻。明媒正娶,从你家接亲;你若不能……”他拿起那只锦盒递给我,“凭这个,大燕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若想出边关也不会有人拦你。阿眉和元洵……全凭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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