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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222)+番外

当然不少,从来也不少,只是她初入宫闱尚未有察觉罢了。

我停下步子,端详她须臾,认认真真地问道:“芷寒,你后悔进宫么?”

她有一瞬的犹豫。之后却仍是贝齿一咬下唇,断然摇头:“不后悔。我一直想着是否还能有机会与长姐朝夕相处,如今天赐了这个机会,我怎会后悔?”

她神色坦荡,语中尽是倔强,我心中虽有疑虑却到底还是忍下了。

在两条宫道的相交处,我再度驻足,告诉她说:“长姐要去成舒殿见陛下,你先回去,去陪一陪荷才人,告诉她我晚上再去看她。”

她点一点头,喃喃应了声“好”,与我相握的手却不愿放开。我拍了一拍她的手,宽慰笑道:“别怕了,若有人嫉恨我得宠,早在你进宫之前便已对我下手,不必等到今日。”说着我唤来了林晋,“你带人送她回去吧,若有什么事,来成舒殿回禀一声。”

林晋躬身道了“诺”,又在芷寒身前一引:“娘子请。”

芷寒随着他们去了。穿着浅粉褙子的背影在夏日初晨的阳光中显得有些单薄无助,婉然在旁一叹,不解道:“陛下肯帮忙,娘子明明可以许个好人家的,干什么非要进宫来。”

我亦是一叹:“人各有志,她自有她的想法。”

我虽不知是这些年怎样的遭遇促成了她如此的想法,却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有缘再见小妹芷容,芷容是与她一般的想法我定然不会答应了。宫阙九重,她不是唯一一个想要进来的,天底下多少女子都想进来,宫中却有多少女子想要出去。我不知自己应允她的要求是对是错,可总不能再在芷容身上错第二次。

晏家总共三个女儿,最后一个断不能再冒这样的险。

在成舒殿伴驾时,我因存着心事,颇有些魂不守舍,宏晅唤了我几次我才乍然回神,他笑问我:“心事重重的,还想着荷才人的事?”

我默默点了点头:“是。本听她说了一些,就觉得心惊不已。今儿个早上庄聆姐姐那话更让我不能不多想……荷妹妹进宫三年都没出事,即便是当年十三岁、玩心最重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险,何以一得宠就落了水?只怕……”

眼见他神色一厉,我识趣地闭了口,他却缓和了神色:“你继续说。”

我摇摇头:“也没什么了,宫中嫔妃相残本也见惯不怪了。如今出了这些事,臣妾都懒得去猜其中原委了,只是语歆是臣妾簌渊宫的人,又一直与臣妾处得好,臣妾不能不替她多留个心。”

他饮着茶沉吟片刻,神色平淡得仿若无心之问:“这事……宫里有什么传言么?”

我怅然一叹:“没听说什么。只是那天臣妾去看语歆,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是皇太后……臣妾已告诉她不得乱猜了。”言罢又笑着道,“估计是吓坏了,皇太后岂会去害她一个小小才人?”

他既问起了宫中传言,便是他听说了什么传言。纵他与皇太后不合已久,那些传言他也未必就会去信,但若是受害的语歆也这样说,事情便不同了。

我觑着他的神色,在他始终平静地面容上捕捉到了那丝一闪而过的凌厉。略一思忖,又续言道:“断不会是皇太后,且莫说皇太后会不会害她一个才人。她这个才人的位份还是皇太后亲自下旨晋的呢。”

话至此不再继续,如常地为他研开批阅奏章所用的朱砂,那殷红的朱砂在白瓷碟中像一片血迹般晕开,绚烂的颜色。

觉出有人在背后极轻地碰了碰我,未有半点声响。这是御前服侍的规矩,偶有别的事需要近前的人去应付,旁人既需告知又不能扰了圣驾,就由殿门口的宫人递个眼色,示意殿中的人要找谁,殿中之人便在此人背后略碰一碰,一字不说,待这人寻个合适的由头退出殿外后再说。

我抬眸瞧去,殿门口一小黄门躬身侍立着,以视线向外一牵我的目光,复又低下头去。我会意,仍旧不急不躁地研完了足够的朱砂,又为宏晅换了一盏新茶,才笑向他道:“臣妾还要回去看看荷才人,先告退了。”

他“嗯”了一声,将笔搁下,笑意融融地睇向我,嘱咐道:“也不用太担忧,别累坏了自己。”

“诺。”我盈盈一福,轻笑着说,“有陛下那日的话,臣妾哪儿敢累坏了自己?那岂不是要陛下废了荷才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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