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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小娘子/御膳房的小娘子(229)+番外

他不怕她听了之后会跟家里翻脸,但他真怕她自己会承受不住。他甚至觉得要不就别让她知道了,想想又不行——若他不说,待得以后娶了她,他和她家中总要有交集的,起码不能强断了她和家里的交集。

那等他们说就比他主动说好么?绝不可能,多半还不如他这会儿说呢。

他有心不伤她总可以说得尽量委婉一些,她的那些家人可就不一定了。

是以理了理思绪,谢昭便朝着雪梨的小院去了。

这天雪梨当值,他让福贵去把人叫了回来。关上房门他亲手沏茶,雪梨就已经在旁边显出点忐忑了。

她眨着眼睛打量他,然后问他说:“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嗯。”谢昭点头,把茶盏递给她,然后二人一并坐下。

他小心斟酌着将事情说了,为不让她太难过,着重强调了霞安镇溺婴的丧心病狂,也着意提了“多找对此不知情的人家买女儿”两点。至于什么被买过去的媳妇如果心气高不服会被打到服啦,有很多人被逼疯啦、死得不明不白啦,生不出儿子就会被逼着一个接一个生、生了女儿还是要弄死之类的问题……就不告诉她了,她这么软的一颗梨子听了这个非做噩梦不可。

但雪梨听完还是闷了好久。

一对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微微泛了白的薄唇翕动了须臾,眼泪果然还是掉下来了……

她进宫七年了,对家里的印象是不深了,可是偶尔也是会想家的。

在她的记忆里,从前那八年,家里一直待她可好了,她进宫前一日还搂着她大哭了一场,让她一直记到现在!

今天一听到这个,她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变得虚幻了。不知道哪一种是真、哪一种是假,当年的关心和难过倒是是不是真的对她的?她觉得是,但如果是又为什么为了二十两银子就把她许给根本不了解的人家了……

这回她哭得很安静,不像前阵子因为安锦的事那样声泪俱下。他几乎听不到声响,只能看到她不停地抬手擦眼泪。

谢昭仍是由着她哭了一会儿,然后坐到她身边揽过她:“好了,这事过去了。朕会把他们叫进来问问当年是怎么回事,你若生气,日后你过你的、他们过他们的就是。至于别的……”

他语中一顿,揽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朕不能不告诉你,这事你爹娘直接牵涉在里面,若依律例他们的罪责是免不了的……”

怀里的哭声骤然停了,雪梨抬头惊然望他,眼底的复杂让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雪梨心里刚生出来的怨恨突然被这一句话击住,和油然而生的恐惧和担忧一起刺在心底,让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求情,神思中的几分清明让她知道他是对的,律例的事她不能cha手;可不求情,她又实在狠不下心……

不说当年家人待她好是真心实意还是出于愧悔亦或是另有所图吧,但那些照顾到底真真切切地存在过。让她现在挥手就说“陛下您看着办吧,我一点也不难过”好难。

她又抹了把眼泪,想了想,倚回他怀里去,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缓缓地划着,心中的无助溢于言表。

他原想问问她觉得怎么办好,现在看看还是算了,不能再多让她为难了。

这事到最后足足有十一个官员被革职,砍了四个人,霞安镇上流放、腰斩的人数加起来占了半个镇子。

便是这样,卫忱还多请了一道旨,请求以后不许霞安镇上的乡民外娶。

这奏章让谢昭一看就觉得明轩君也够阴的,难得地在这事上笑了出来。恰好雪梨在旁边,他当个笑话似的把卫忱请旨的事跟雪梨说了。

结果雪梨并不明白,还眨着眼问他:“不许外娶?那他们不是更娶不着媳妇了么?”

谢昭:“……”

这回他终于没忍住,心里戚戚然地执笔蘸墨,板着脸把她叫近了,提笔就在她脑门上写了个“呆”。

雪梨感觉得到但看不着,知道他在她脑门上动笔了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于是一时还是满脸茫然,很认真地望着他等解释。

谢昭把笔往案上一扔:“每年溺死的女婴那么多,还涉及买卖虐待之事,不赶紧严加整肃以证律例严格还管他们能不能娶到媳妇?这叫本末倒置!”

哎?对哦!

雪梨顿显恍悟,马上就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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