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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伞(216)

作者: 舒不知 阅读记录

“谁啊?”

她抬头,“不知道。”

话音刚落,铃声骤起,舒澄清这次没有犹豫,接通了,“你好,哪位?”

对方停顿了一秒,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程澄,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她身形一僵,昔日的孤傲和阴冷,在挑眉一笑中依稀可见,“表叔。”

“吃饭了么?”

“正吃着呢,表叔呢。”

“还没,一会儿就吃。最近在干嘛?”

“前段时间画图太累,在国外休养了一阵子。”

舒澄清的声音很稳,几乎没有什么情绪,一如以往在程家跟人相处的态度,有问必答,却不会主动交谈,很谨小慎微的作风,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他的铺垫很多,突出他关心晚辈这件事,真是一把打太极的好手。但只要他不直入主题,她就不会轻易挑起话题,那么他的太极也打着着急惆怅。

果然。他说:“程澄,最近看新闻了吗?”

舒澄清听着,笑了,从善如流,“看了。”

“你别想太多,表叔会替你解决的。”

她眼神微沉,寒芒闪动,克制了又克制,嗤笑一声:“表叔要怎么解决?找二叔,再把所有知情人都杀了?”

“......”

没有人说话,气氛瞬间冷却至极点,舒澄清靠在椅背上,看着饭厅里的时钟一格一格的走,她想起第一次上膛开枪。

那是她从旧车库出来后,回程家的第二个月,他带着程澈、越荀和她一起去了就近的靶场,教她瞄准、上膛、拉保险。

她学得很快,瞄的有准,回家路上被他夸了一路。

那时她以为,表叔是看她被劫,觉得她不会保护自己。如今回想起来,多半是想让她下次痛苦的时候,能枪口对准自己扣动扳机吧。

良久,她才听见他说:“程澄,我当初劝过你二叔的......”

话还没说完,被她疾言打断,“是,表叔去劝过,但不是没劝住吗?程渊的死,其中没有您的手笔吗?你如今还能安稳的给我打这通电话,可曾想过程渊躺在水泥地上血流不止,体温逐渐冰凉时在担心六岁的女儿以后没饭吃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

世上有两种人最凉薄,一是谋者,二是戏子。前者无心,看透世态炎凉的麻木;后者无情,演尽红尘百态的忘情。跟这些人说情理,是说不通的,心中无大信,说的太多都是疏风烟雾扰了十里山河。

舒澄清觉得这通电话毫无意义,暗藏一身戾气,挂断了电话,重新执筷,重新吃饭。

走过荆棘丛林,迈过八百里彼岸花海的人,是可以好好吃一顿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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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春来夏往,秋收冬藏,每天都有媒体更新监察进展,但舒澄清最近已经不太关注新闻了,每天看看风雅茶事,修身养性,在行茶的过程中反省自身,认识世界,也借着一盏茶在这浮世中安顿内心,通达智慧。

这样一来,茶艺精进了不少,被宋宴笑话了一句:要成仙了。

偶尔越荀会跟她说几句调查近况,监察部已经在内部发表了处置结果,但一些细节还在调查,或许很快就会公布。

因为越荀每次都在谈话结束时提起程澈,舒澄清觉得似乎有必要找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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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的一天,某著名战区医院。

舒澄清穿了一条深蓝色的长裙,丝绒质地,阳光下粼粼闪光,通过一系列检查,一路走来。她推开了程澈的病房门,没有想象中的包裹成木乃伊的模样,程澈躺在病床上,只是腰和肩上缠着一层有一层绷带,见到她的到来,皱着眉满脸诧异,以及不耐。

他神情古怪问:“谁跟你说的。”

程澈的声音沉而厚,就是一种不管他唱什么歌都会像听国歌那种沉厚的声音。

舒澄清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姿态优雅,莞尔一笑,“重要吗?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还能起来练套军体拳?”

床上的人顿了片刻,闭上眼小憩,“说吧,你来干嘛的。”

“你犯得着为了程家,这么不要命吗?”

活着回来是一等功,被人抬回来就是无名烈士,他到底在做什么?

床上的人没反应,这是沉声“嗯”了一下。

舒澄清心如止水,不跟他一般见识,“算了,你当兵当傻了,我不跟你计较。”

程澈虽然躺在床上,但绷着脸说话还是气势逼人,凛声道:“舒澄清,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这样的警告,她不屑。

呵,有本事跳起来打我啊。

俩兄妹,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谁也不服谁,谁都瞧不上谁。

“程澈,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舒澄清在他面前,从不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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