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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伞(177)

作者: 舒不知 阅读记录

也就是不想活了才敢碰宋家的人,那便成全她。

宋宴这一趟出去,直到凌晨才回心水园,从南郊回来的路上翻了翻手机,只看见从纪落花打过来的几个电话,心里揣揣不安,催了好几遍司机往回赶。

心水园灯火通明,车刚停稳便推开车门下去,他一路走到卧室却没碰见人,安安静静地出奇。

卧室没有点灯,甚至拉着厚厚的窗纱遮挡着月光,依然是临走前燃着的安神香,屋里是沉木惯有的沉稳带甜的味道。

伸手拉在一端的窗帘,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壁灯,他看见离开前卧室客厅旁摆着的多洛塔玫瑰,换成了成束的风铃草,无端端的,那颗不安的心逐渐趋缓。

宋宴几乎想也不想,直径走向落地窗外的贵妃椅。

柔顺的长发随意垂在贵妃椅上,隐匿着大半个侧脸,露出精致的鼻梁和下颚线,在冷清的月光下如晨时的薄云,也如开窖那一刻银瓶乍破的白瓷。夏日那股热情并没有因为进入秋天而减弱,到了凌晨,没有夜风,只是余热不减。

夏蝉在嘶鸣,一声比一声聒噪浓烈。

舒澄清身上那件雪白的纱织长裙裹着细而直的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如霜娇嫩的脚随着动作暴露在外面。

贵妃椅下,雪白的萨摩耶趴着,听见声响抬起头,咧着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只是慢悠悠起身,顺着露台的外楼梯走下去。

贵妃椅上的人忽然睁开眼,极其静寡。

只一眼,生生逼停了宋宴要走近的步伐。

俩人对视,疑惑、压抑、心疼、慌张、胆怯,一切似乎不着痕迹,却让种种心境要刮骨将人的泪逼出。

那双眼睛,从执迷世间悲失的呆滞,变成了比璀璨的闪耀的星星。

是的,那双眼睛本就该是一颗明星,即使寡淡,也是他头顶的明星。

他煞白了脸,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下一秒,宋宴的眼尾骤然泛红。

他曾和舒澄清看过一部电影,叫遇见你之前。

男主瘫痪,遇见了女主,女主迷迷糊糊,明亮乐观,两人一起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讨论电影,参加舞会,轮椅并不能阻挡他们跳舞的舞步。艾米莉亚·克拉克喜欢亮晶晶的雨靴和大黄蜂裤袜,这一切在山姆·克拉弗林的眼里是与众不同的。

山姆·克拉弗林说,她是他唯一想在早上起床的动力。

电影的结局,男主选择了安乐死。

有人说,克拉克好像只是减缓了他坠落悬崖时的速度,却并不能阻止他坠落的事实。

往时,舒澄清不能免俗的跟众多观众一样吐槽女主眉毛的幽默之外,她还对他说,一个月中,月圆的只有那么一两天,可见不圆满才是人生常态。

他那时没有反驳。

但即便是默认,宋宴时至今日,依旧执着于一个求全圆满。

原本要过来的人,生生停下脚步,黑夜里,他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宋宴突然想起今天那个女人,他身上这件白衬衫的袖口上,还沾着她突然袭击时留下的血腥,沾着陌生人的血和气味。

他不敢过去了。

古人说近乡情怯,一个“怯”字,足够形容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室外不比室内有人控温度,闷热得让她的耳后有些细汗。

舒澄清这么厉害的人,身上的污渍她自然看见,他眼里的忐忑和难过她当然也能知道。

山若不向她走来,她便等不到山,等不到,就自己走过去。

她从贵妃椅上站起,长发随着动作披在娇细的肩膀上,对他笑,面容温柔,苍白的嘴唇开开合合,嘶哑了许久的嗓子像干枯许久的井。

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像是不容许他有片刻的疑虑与不安,非要他明明白白的听见。

他听见她说:“阿宴,我回来了。”

对不起,梦里太美,走得慢了点,让你久等了。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弯着眉眼,“阿宴,你把我养的长肉了。”

阿宴,谢谢你肯接我回家,谢谢你愿意惦记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舒小姐!舒暴躁!澄澄!

回来了!把撒花打在公屏上!

☆、撑伞

舒澄清眼里有雾,像盛夏季节里莲叶露珠下那几近透明的一层。

他每听她说多一句,心里的剧痛就深一分。

青苔入境,檐下灯笼,摇曳过往,回忆是一行行无从剪接的风景。他的心脏,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在叫嚣着要分裂,会想起她生病前最后一次出门时,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自己要接她回家,眼泪“唰”一下的落下来。

心里有一处绚丽的色彩迸发,打破了夜的寂静。

情绪崩塌,眼泪决堤。

宋宴低头看了一眼袖口的血污,他修罗出身,浑身腥暗,手里的镰刀锋利,胸腔里的心也冷清。人命那么珍贵,情义那么珍奇,在他手里握着,同样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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