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货色(25)

予川坐进车子，从后视镜看她。

悠可将背包归置好，倚靠着车座靠背坐好。

“你好像瘦了些。”予川微微侧头去看她。

“也吹黑了不少。”悠可的这句话，接得自然。

予川笑而不语，悠可在他眼里，此刻，像个离家出走归来的孩子。

“都这个点儿了，这里竟然还是人流如潮。”悠可试探性地抛出了这样一句，也是变相解释了她不愿意在刚才那里见面的原因。

予川沉默了片刻，“你是跑着来的吧？”

悠可闻言，轻轻一怔，心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观察得很仔细。

“嗯。”

予川见她没有否认，“你刚才在咖啡馆里？”

悠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那里边没座位了。”

这样的解释，其实也算合理，可予川隐约感觉得到：这不是她的真正理由。

“我有点想看看夜景，吹吹风，就端着咖啡去外面了……”悠可觉得似乎还不如不解释……

予川见她不打算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了，便发动了车子。

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这样的话题，予川在来的路上，明明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可此时此刻，竟是一句也没有问出口……

他从刚才悠可的言辞间，听出来的，是她有意维持的空间感和距离感……

悠可好像也变成了哑巴，她自认为只要想说，自己的嘴巴，是可以“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在和他的那通电话里，在这两天和他往复的微信里，她没有感觉到多大的违和，可当和他正式面对面见了以后，她才第一次意识到：“物是人非”这个说法，不是毫无道理的。

予川对于此刻车内的安静，有微微窒息感，他拧开了车载音响。

悠可听到传入耳廓的，是那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曲调：

“你品尝了夜的巴黎

你踏过下雪的北京

你熟记书本里每一句你最爱的真理

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这首歌，是曾经悠可上传到个人音响里的一首歌！

是巧合吗？

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他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倚靠在她家的沙发上，打开了那部有存储功能的音响……

就在昨天晚上，他给她拨完那通电话后，他无意间，打开了她没有带走的音响，听到了这首歌，她的翻唱。

然后他就把它，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一直单曲循环，开车的时候，还在听……

***

悠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座城市这样大，高速公路一直向前，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她能瞥见和他们一个方向，往市区赶的车子，他们也是接了旅途归来的亲人，爱人吗？

予川抬眸，轻轻瞥了一眼正看向窗外的悠可。

这一眼，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隔世感”……

他和她，不过十多天没见，可却像是隔了很久，在他刚才看见她走向他的时候，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活生生地，坐在后排座位上的时候，心跳频率的陡然变化，骗不了人的！

对于像所有情侣那样，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相拥，甚至是相吻，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即便对于这一点，悠可似乎和他有着不同的看法。

分歧，让此刻彼此之间，有了一种不知何时才能打破的隔阂，可他也是能够接受的，心里的那种复苏感，让他有种终于能从淤泥中露出头，畅快呼吸了的感觉！

“需要我什么时候上岗？”悠可觉得还是得找一个话题。

予川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怎么听上去，我像个来接新入职员工的包工头？”

悠可听得出，他的语气里，是埋着隐隐“不甘”的。

予川知道，她听得出来，可他是真的觉得有落差，他很清楚：彼此之间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是“你知我知”的事情，可她为什么会是抱着此刻这样的态度？

“能给我点重新适应的时间吗？”悠可承认，她不愿意看到予川不高兴，可她也是真的做不到没心没肺地，和他一上来，就“和好如初”！

予川被她这句，戳中了心口！

是啊，他只想着自己感受几何，却没有去问她心里在顾虑什么，担忧什么……

爱一个人，就是让自己的个人欲望越来越放大化吗？

予川第一次意识到：他刚才的做法，像是在向着一种“无边界感”靠近……

很危险，也挺伤人的！尤其是他刚才的那个比喻……

悠可安静地等他说话。

予川打了一把方向盘，从最近的一个出口，下了高速。

悠可认得路，这不是去她家该出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