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箫青梅(93)

看见她，齐霄觉得倒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只不过那人恰好长了和萧箫一样的脸庞罢了。那一瞬间，他几乎不相信，她竟也会那么乖乖地，像个淑女的样子。

可是，他无法否认，那的确是萧箫。因为，这端庄淑女的脖子上正带着他特意定制送她的合欢项链。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条了。

来不及思索，来不及震惊，也来不及捋清这千头万绪、五味杂陈，在看到他们的两秒钟之后，齐霄就迅速转身，面对着墙壁，背过身去。这时候，走，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这样，才能避开他们。他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紧握成了拳。

夕阳欲坠，时不时地有一两朵盛放的合欢从树叶间旋转着飘落，花丝纤柔，体态轻盈。

萧箫应该是没有看到他。他们两人从齐霄身后走过，轻声谈论着稍后的去处，还有一些不起眼的琐事。

他们时而交耳相谈，时而相视一笑。树影间交错的暮光，穿过他的头发，落入她的眼睛。看来，二人相谈甚欢。

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他握成拳头的手无力地松了，心脏却像是突然被一块石头压住，沉，又像是被一只莫名的大手揪住，拧的发酸，生疼。

这就是她的那个“男朋友”了吧，齐霄心想。看样子，他们这是又重归于好了。

他神情很落寞，本来还雀跃的心，此刻，古井无波，死水一潭。

那条街上没有镜子，也没有可以映出人影的玻璃。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其实，在看到萧箫的那一刻，他的面色就由红润转了苍白，一双眼睛似红非红，刚刚还是一副与过路的高中生相比都看不出年纪的少年郎，此刻，失魂落魄，精神颓丧。

他靠在合欢树荫下的校园外墙，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想：原来，她也会有那副淑女般的模样。他今日，真是头一次见到。回来这么久，直到今日，他方才有了久别归来，阔别重逢的感觉。她长大了，变了。女大十八变，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是只有见到喜欢的人才会呈现出那副模样吗？他想，像许多人说的那样，再野蛮的女孩儿，见到喜欢的人，也会变得温柔。是这样吗？

那……这样看来……我……不是她喜欢的人。

看来，我不该来。

那两人的身影早已不见，可他还是在那儿伫立良久。不知不觉，站过风起花落，走到日落月升。

突如其来的电话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在沙发上躺了许久。天已经黑了，昏暗的客厅里只有从窗外映进的灯光。

回想到白天的事情，他越发觉得像是梦境。

尽管，他心里清楚，并不是。

他清醒且清楚地记得他们从树荫下的拐角走出来的样子，连晃动在她头顶的那片树叶落在她脸上的树影，那人身后落下的花朵，还有她脖子上晃动的项链，他都清楚地记得。

她会同意吗？会和那个人结婚吗？他想。

她并没有拒绝，之前对那人也挺有好感的，看来，只能等着萧箫的喜帖了？是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忽然像被一只手揪着一样疼，疼得心脏发沉，发酸，疼得他都不敢呼吸。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竟像一块浸得湿透的毛巾，只需微微一扭，轻轻一碰，那心里的水就会变成泪，从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所幸，他躺在沙发上没动，眼睛微微热了热，眼泪刚要从眼眶里溢出来就随着他一个深深的呼吸又重新坠落了回去。

一瞬间，眼红，一瞬间，平静，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觉得没什么胃口，打算喝杯水就睡觉了。

“叮咚！”手机响了。

又是工作！他心想，真烦！自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原来是真的！他此时心情极差，不想被打扰！更不想被工作缠身！

他放下水杯，拿起手机，打算回复简明扼要的四个字：“明天再说！”

“睡了吗？”是萧箫！她发的！

齐霄忽然笑了。是的，他笑了。天已黑，灯未开，整个房子里唯一的亮光就是他的手机屏幕。可他在黑暗里对着荧荧的手机屏幕却笑得很阳光，很明媚，像朝阳，像粼粼水面的波光，最像是他们重逢那天，他扶着门站在走廊上看着萧箫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过一个下午，不过几个小时，可此时，他看着萧箫的信息，却像久别重逢。

“干什么？”他故作冷静，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屏幕上，许久没有动静。

他看没有反应，放下水杯，准备睡了。这时，手机却响了：“我。”只有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