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箫青梅(84)

齐霄头也不回。

都快走到门口了，他才慢了半拍地想起来要回答萧箫，他没精打采地哼哼出一句：“我不要了……”他话出了口，才发觉自己声音竟特别小，小到他自己都差点没听见。

此时，他捏着一把情书，瞄了一眼萧箫，瞬间就觉得，当下正是雪耻的大好时机，不由嘴角微翘，瞬间又平复如初。

于是，他就拿着一沓书信当扇子，跟萧箫眼前大摇大摆地晃悠炫耀。

萧箫觉得他有些略微反常，眼皮一翻，没理他。

他就扇着“扇子”对萧箫挑眉说：“看见没？看见没？我就是我们班最帅的那棵草儿！”

“哼！”萧箫脑袋往旁边一歪，表示嫌弃，径自走开。

“妹妹！”身后竟传来齐霄难得温柔的声音。

“嗯？”萧箫纳闷儿，齐霄哪根筋不对，怎么叫她妹妹呢？叫的还挺温柔，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萧箫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齐霄。

只见齐霄特别郑重其事，带着满眼忧郁的温柔走过来，和蔼地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地说：“我允许你……仰慕我！”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那背影轻飘飘地，就像诗里写的那样，他轻轻的来，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萧箫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追上去用书包打他：“滚！”

嫌弃得萧箫又是呲牙，又是撇嘴。

此后，萧箫就要么不收，要么就躲着那些女生。只要看到哪些女生个子比她高，手里拿着纸张信件之类的，有时还面色绯红，一派羞涩的样子，她都尽量找机会避开。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得跑掉！以至于，萧箫经此练出了一副相当锐利的眼神儿兼具不错的警惕性！之后，哪怕是在上厕所的半路，萧箫只要见到哪个女生看她的眼神儿不大对，她都能想法儿开溜。遇到实在躲不了的，她就勉强应付着，满口“好好好”地收下，胡乱往书包里一塞了事。等再拿出来，那些满藏少女心思的精致情书，往往就已经是皱巴巴的一团，一撮儿了。哪还管什么信封不信封，星星不星星，爱心不爱心的！最后，再往齐霄面前随手一扔，就算大功告成！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一年班里戴近视镜的同学都在增加，而她自己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视力水平，她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多年来，课间那十分钟，十分钟，又十分钟里对眼神的高强度锻炼起到的作用！

齐霄想着自己从前收情书的“光辉历史”，就觉得：你总算知道我是个帅哥了！他忽然有一种‘十年沉冤终得雪’的感觉！十分感动，且感概！

好不容易到了家，他才刚把萧箫拖到客厅，正要开灯，只听萧箫又趴在他怀里嘟囔：“齐霄，今天月亮真亮，好好看！”

“嗯。”齐霄随口应和，看向窗外，将要碰到开关的手指就此收回。

他侧脸看着窗外打进客厅一地的月光，笑了笑，道：“好看！”

他长大了，早已不是当初的孩子，日日忙于工作，哪还有时间看什么月亮呢！今天看见这日日挂在天上，天天见面的月亮，倒是叫他有种久违的感觉。他一时竟想不起来，上次这样看月亮是什么时候了。他只在那一瞬记起，小时候，住在萧箫家里的那个夏天，他倒是和萧箫两个小孩子，一起傻傻地趴在窗口，仰望过星空，一起躺着数过天上的星辰，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萧箫又道：“你也好看。”

“嗯？”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齐霄看着她，觉得，她喝多了，好像还挺好，她倒是难得这么安静，不吵不闹的，像是换了个人。

他将萧箫抱起来，放在他的床上。抱了萧箫这么远，他也深感疲惫。他躺在萧箫旁边，休息了一会儿，也不知她还能不能听到，他说：“你今天就在这睡，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完，他正起身要走。

萧箫扯住他的袖子：“别，太黑了。”

“我去开灯。”

灯才刚打开，萧箫又捂住双眼：“太亮了。”

齐霄又把灯关上。

“齐霄。”

“嗯。”

“等我睡着……”萧箫说的有气无力，像是马上就要睡着。

“什么？”

萧箫没再说话。

将萧箫放在自己的卧室出来，齐霄躺在沙发上，看着卧室里睡得已经一塌糊涂的萧箫，渐渐地眼皮逐渐沉重。将睡未睡，朦胧之际，他眼见那许多事如同沉入水底多年的木船一样，忽的打从脑海深处渐渐地浮现。似一幕幕的电影映上，又如同画轴一般在眼前渐渐铺展开来，逐渐清晰。

他看到，十七岁的他跟十五岁的她沿着种满合欢花的树荫，沿着斜柳依傍的水边，踩着夕阳，正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