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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师姐的被推倒(16)

他说是来郁孤台上“散心”,又携带这支笛子,可见他散心遣怀时最常吹奏的便是逐云。

这孤傲冷清的熊孩子居然这么怀旧……多少有些出乎乐韶歌的预料。

却也让她越发心软了。

她便将笛子还给阿羽。

阿羽接到手中,僵硬的握着——似乎是恼她吹奏了他的笛子,却因她吹的是《逐云》而发不出脾气。

乐韶歌便又笑起来。

这一次开口时就再无那许多顾虑了,她直言询问,“你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昨日他一剑刺来,虽也不妨解读为炫耀自己能凝意成剑,但想想他彼时的目光,乐韶歌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似的。

阿羽抿着唇不肯作声。

乐韶歌便笑叹道,“你呀,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么沉闷无趣的性子的?明明小时候那么坦率诚实,活泼可爱。”

阿羽道,“总拿少时模样说事,才最无趣。”

乐韶歌见他是真的恼了,便笑道,“如今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要我怎么拿此刻说事?自然是今不如昔,令我倍感冷落,才会怀念当初。”

阿羽既要惜字如金的人设,本性又孤高,自然说不过她这种脸皮厚的。

片刻后,终于不情不愿的承认,“……我在想师姐跳的云韶舞。”

“嗯……可有什么不妥吗?”

“我一直以为师姐是乐修,不料师姐舞法竟也如此高深。”

“噢……”乐韶歌觉着自己有些明白了,坦率承认,“我算是舞乐双修吧。九韶乐集舞乐歌于一体,乐修可领悟,舞修亦可领悟。师父教我时曾说,舞修与乐修所领悟的‘九韶’各有不同,问我想修哪一种。彼时我年轻气盛,便说‘我全要’……虽比旁人多费了些功夫,却也全都修成了。”

“……”

她笑看着阿羽,“好歹我也指点过舞霓,纵然有舞修的根基,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吧?”

“为何早先从未听你提起过?”

乐韶歌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不值得特意一提吧。”

“纵然对我……和舞霓,也都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的事,对谁都是不值一提啊。”然而难得阿羽竟肯开口沟通了,她若不说出些以他平日作风绝对无从得知的秘密,未免浪费了他难得的心血来潮。乐韶歌想了想,便笑看着阿羽,“不过既然提到了,说一说也无妨——我年少时盛名在外,也并不比你差多少。你是你这一辈的绝世奇才,我在我那一辈也和人双璧并称。日后你出山门可向人打探,九歌门下乐韶歌一人独挑水云间满门才俊的壮举,应当还有不少人记得。”

不知为何,听她炫耀自己少时威风,阿羽看上去像是更孤愤了。

然而黑瞳子里清光一转,那些已形于色的激荡情绪便如蒙了一层冰雪般,他整个人又变回了先前平静无声的模样。

——阿羽似乎在竭力平复心湖,既像是戒备着自身一切情绪波动,又像是戒备着旁人借此窥探他的内心。

乐韶歌心下更疑惑,却也没有当面点破。

只随口继续说下去,“其实师父在师父那一辈乐修中,也被称作不世之才——江山代有才人出。所谓的奇才,每十年一遇,每百万人一出。归根到底不过是一捧沙子里最大的那粒砂,一口井里最大的那只蛙罢了。纵使在香音秘境独领风骚又如何?香音秘境之外还有天龙、战云、幽冥三境。四境之外还有六界,六界之外天分九重。宇宙层出不穷的广阔,有穷之外还有无穷,已知之外更有未知……”

想到《九重元尊》所记载的香音秘境之外人和事,她不觉便说得远了。回神时才发现话题已收不回来。

但谁叫她是师姐呢?

强硬的一转折,便说道,“所以,日后你纵然遇到了更不可思议之事,也不必觉着荒谬。纵然遇见了远超过你的人,也不必急于攀比。守心即可——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我有深厚舞修根基,却不曾告诉你和舞霓,其实也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乐正羽:……

“……那么你呢?”

“我怎么样?”

“若你遇见了远胜过我的人,你将如何待他?”

“嗯……”这乐韶歌还真得仔细想一想了,“远胜过你?不知是怎么个‘远胜过’?才能远胜过你?势力远胜过你?容貌?性格?见识?力量?……”

“巧言令色,讨人喜欢远胜过我。”

乐韶歌脑中莫名就想起了萧重九,一时就噎了一噎——其实萧重九是人中龙凤,自有他的非凡之处。可若说他比阿羽明显好在哪里,似乎还真能用这八个字概括。当然,换一种公平些的说法,该说他更疏朗豪迈,周全可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