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千尘(113)

墨枫异无意识地抓住荀粲的手，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看着那些河灯一直向下流动，那些黑压压的人头也随着河灯一起向下面的湖旁奔跑。

荀粲一惊，微微偏头看着他。

墨枫异目不斜视，一直专注地看河灯，他那么一抓只是不自觉地想碰他而已，似乎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你看”。

荀粲没有做声，就这么让他抓着自己。

那些河灯滑过山体的速度很快，马上就一齐涌进了湖中，可惜没有哪一个能接近湖心，那样恰好的距离很难把控，这几乎就是听天命。

墨枫异在河灯离他视线越来越远的时候就收回了视线，他本来还想跟荀粲说两句的，然后他发现自己抓着荀粲的手。

花遣子在他们身旁。

墨枫异眨了眨眼，尴尬地默默放开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花遣子开口道:“河灯已经入湖了，我去找找她们。”

“..啊....好...”墨枫异勉强发出了声。

花遣子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墨枫异慌张地回头:“小花肯定看到了! ”

荀粲挑眉:“看到了如何？是你一直抓着我。”

“你怎么不提醒我？”

荀粲耸耸肩:“提醒你你现在会更无地自容。”

墨枫异懊恼地叹气，刚刚自己怎么就要去抓荀粲的手呢？

荀粲沉声问:“你......不希望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墨枫异愣了一下，他好像的确在发现花遣子看到了的时候很慌张，但他其实并不担心花遣子会怎么样，反而他是打算告诉花遣子的。实际上他担心的是荀粲，他是怕荀粲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是刚刚荀粲没有挣脱他，反而就这么让他一直握着。

他难道不介意吗？

墨枫异不知不觉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荀粲:“我难道表现出介意了吗？”

墨枫异回过神:“我不是觉得小花会怎么样，我是怕你不愿意我说。”

“我为什么不想？”荀粲问，“我巴不得你告诉全天下，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说，你担心花遣子会不接受。”

墨枫异轻笑:“小花不会。”

荀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问他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要瞒着别人？”

墨枫异理所应当地回道:“我身边人无所谓啊，可你不一样，你在朝廷上，身边这么多人盯着你，他们可能会非议你...你还要担心你舅舅他们......”

荀粲疑惑:“这些能影响到我吗？我会因为这些委屈你吗？那要是这么说我干嘛要跟你在一起？”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墨枫异无奈道，“那你不也这么想我吗？你不也是担心我会被非议吗？会影响我以后的路。”

“我不是因为这个。”荀粲徐徐而道，声音稳定清亮，“我知道你也不在乎这些，我是觉得你一直有个心结，无法完全放心地和我在一起，所以才不能贸然告诉别人。”

墨枫异想起了昨晚的对话，心里一凉。

可他笑着说:“我的确有这样一个心结，可是我不能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疑虑就放弃了我的原本的生活，我不能被它压垮被它恐吓，我必须让自己走上正轨，这样我才能够有面对它、打败它的勇气。”

荀粲深受震动，他一直觉得墨枫异是纠结的痛苦的，所以他想给予他安全感，可是荀粲没想到墨枫异是这样在抗争自己不公的命运。

他很欣慰，至少墨枫异把自己算上了，他能够和这个人一起承担。

墨枫异忽闪着眼睛，不确定地问:“荀粲，哪怕我是巫蛊之后......”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荀粲冷声打断他，“以后不要再问，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回答都一样，我会陪着你，相信你，站在你身边。”

墨枫异眼角清泪打湿了他的睫毛，荀粲把他圈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

荀粲的怀里实在是太温暖了。

墨枫异感觉自己要陷进去。

荀粲在他耳边轻声问:“所以你是想把我介绍给你朋友和妹妹的吧？”

墨枫异在他怀里轻笑，微微点头。

荀粲满意地继续说:“等我们进了通州，我去祭拜我爹，你也来。”

墨枫异惊诧地在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透露着不可置信。

荀粲实在喜欢他的样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等我们回了皇城，我再带你去见我舅舅，写信太不诚恳了。”

墨枫异依旧眨着眼睛张开了嘴巴，就这么看着荀粲。

荀粲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子。

“那我也要和小花他们说。”墨枫异再次埋进他怀里。

“好。”荀粲抱着他觉得分外安心，他刚刚就觉得这人穿得太少了，这下可有个机会让他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