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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撒怎么了?(38)+番外

作者: 方铎 阅读记录

傍晚时分停了雪,窗外落日熔金,云雾稀薄,看来会是个难得的晴夜。以撒先是在窗边听见了车声,随后,陆陆续续地有车灯在泽维尔家的门前亮起。男人打开车门,把女人扶下车,大厅里渐渐地收不住欢乐的喧哗,纷至沓来的宾客把他吓得缩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怎么劝都没用。

以撒从门缝里悄悄地看着楼下的聚会。

这些绅士和夫人们围着沙发或坐或站,互相之间没有太亲密的接触,很客气的样子。但以撒注意到了一个身着黑裙的中年孀妇,总是坐在边角,不怎么说话,偶尔望向泽维尔的眼神含蓄而殷切,真是再暧昧不过了。

日常闲聊的时候,以撒就听泽维尔提过这个女人,她的丈夫曾经和泽维尔有过生意上的往来,而在他病逝后,继承他遗产的妻子仍然源源不断地为泽维尔名下的产业投资。她并不是善于理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产,按照泽维尔这好管闲事的性格,到那时候,他会娶她进门吗?她很美,可是相对泽维尔的外貌年纪来说也太年长了一些,不过有些男人就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说不定泽维尔就是这种人呢?

咚咚,有人敲敲门。以撒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拉开栓锁——泽维尔正站在门前。

“你真的不露个面吗?”泽维尔低声问,“这让我有点难堪,他们都知道你了。”

以撒没有说话。

“好吧。”

以撒胡乱地点点头,就要关上门,但被泽维尔用脚顶住了:“一会儿我让黛西给你送点东西上来。”

“不,我——”

泽维尔明显听见了他的话,但只是偏了偏头,没有理他。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以撒看到了他身后女人的裙角一闪而过,谈话声渐行渐远:“我表哥他实在头痛得厉害……”

他好像有点生气。以撒想,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讨他高兴。如果真的有了泽维尔夫人,自己这个假冒的表哥还能继续待下去吗?

楼下的谈话声偶尔会传上来,泽维尔无疑是话题的中心。

“你现在还总是睡不好吗,泽维尔先生?”

“噢,是的。上次说的药虽然好用,但容易误事……”

“对呀。要我说,失眠光靠吃药怎么行呢?”

“也许一位温柔的泽维尔夫人可以治病。”

“没事,没事,别太担心。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发现无论打不打仗都睡不好觉了,这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困扰。”

一阵笑声。

咚咚。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敲门的声音。

以撒以为是黛西,只说:“请进!”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泽维尔。他把装了白葡萄酒、烤鱼和面包的餐盘放在茶几上,没有立刻退出去,只是欲言又止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以撒局促地问。

“噢,我就是想,”泽维尔走过来,替以撒松了松领带,解开一颗衬衫扣子,“这样可能会舒服一些。”

以撒在原地愣住了。泽维尔又一阵欲言又止,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然后说:“你要知道,我是学外科的。”

“……嗯?”

“所以我不一定总是能搞懂你是怎么想的,有些事你得自己告诉我。”

以撒沉默了两秒,在泽维尔转身离开之前,用尾巴在他手腕上圈了一下。

泽维尔脚步一顿,说:“其实你可以考虑以后叫我兰登。”然后轻轻掩上门离开了。

**

这天晚上,以撒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他梦见一个街头上瑟瑟发抖的流浪汉,一个巷子里重病缠身的妓女;他梦见一群永远被生活痛殴的人,一群不因为工业革命而更好,也不因为一战更糟的人。

他梦见垃圾桶边有一只死猫。它不像泽维尔的猫这样健康漂亮,而是又脏又瘦的三花猫,毛发稀疏,眼睛眯成一条缝,虹膜灰白混浊。它被雨雪冲洗得像一条肮脏的擦脚布,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个丑东西曾经是个活物。

嘀嗒,雨滴落在以撒的鼻尖,随后雨幕劈头盖脸地罩下来。

一辆马车呼啸而过,而前面不远处,一个金发的男孩正抱着齐额高的一叠报纸横穿过街,狂躁的马蹄声完全没有放慢速度的意图——

以撒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马车和男孩成了转瞬即逝的幻影,入眼所见是贴了维多利亚风格的壁纸的天花板,他飞快地爬起来,在被噩梦吓了一跳之后,又被周围的环境吓了一跳。

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住到泽维尔家来了,潜意识里还觉得这很不真实。本来这时候他应该正躺在废旧报纸上,和被称作底层垃圾的人们谈论劣酒、盗窃、嫖娼,庆祝层出不穷的凶杀案,以及世界末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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