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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时光年(70)

作者: 沅南九思 阅读记录

在抽屉的最里层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没署名,可能因为年份已久,纸张有些泛黄发硬,祁熹小心翼翼的将信取出,是父亲的笔迹,一封写给沈句的信。

信很简短,可一字一句都像敲在祁熹的心上。

内容如下:

“阿句,我们做父亲了,女儿叫祁熹,她很漂亮,眼角的泪痣同你一样,我很高兴,她竟有几分像你,偶尔看着她我便能想起你的模样。我时常想起当年我们分开时你说过的话,你说的没错,祁熹是宁晴的有心算计,可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连看都不能看这世界一眼就被扼杀,我也不能让她跟着宁晴过没有父亲的日子。记得我在祁家见你第一次时,你像只孤独而绝望的小兽,谁都不信,我拉你,你却咬了我,我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个流着我血脉的孩子受你小时候那样的苦。

这一生终究是对不起你了,若上天垂怜,下辈子至少成全我一次,不过我想你应是不愿了,我记得你走前说下辈子你想做一座山,尘世浮华,岿然不动。也是,这辈子的相逢,到最后不也是没能善终,不遇也好,我下一世同你一样做山,遥遥相望也是福分。哪像如今,你不知所踪,竟是此生都不知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最后还是想问上你一句,可还怪我,罢了,怪就怪吧,下辈子还你,记得我的好、我的坏,有所亏欠,才会一生惦念。你不在,我如身置炼狱,怀念度日。”

落款处的祁琛被泪水晕开,祁熹捂着嘴,眼泪从指缝流出,那十年,父亲为她熬过了那十年,没有沈句的那十年。

……

是夜,祁园来了位久别的客人,自祁琛去世后,这是第一次沈句再次踏足祁园。

轻车熟路顺着石子路走到了东苑,门开着,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女子,长发披肩,长着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见他进来,祁熹静静开口,“沈叔叔。”

屋里暖气开得足,沈句将大衣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你知道了。”

“你姑姑来电话时,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如今看来倒是没有。”

祁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那张合照,两只表以及一封信,沈句扬眉,“什么?”

“父亲抽屉里的旧物,以及一封给您的信,您还要吗?”

祁熹仰着脸,明艳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像极了当年那人,沈句的心一下就软了,接过信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要。”

女子眼里亮起星星,沈句伸手接过,却是没看,将信妥贴的放入衣兜,这种东西总是勾的人心里发酸,那副失态的样子不适合给小姑娘看。

“小姑娘,有空吗?”

祁熹疑惑的看着他,沈句却不知从哪摸出一瓶红酒,“我跟你父亲的事,总觉得自己告诉你才对味。”

“酒量怎样?”

祁熹眨了眨眼,“还行。”

喝醉了的祁熹像是一只醉猫,慵懒缱绻,沈句低低的嗓音在暗夜里诉说着那两个少年的爱情故事,没有太多轰轰烈烈,只是两人相爱却没能相守的故事。

一个英年早逝,一个缅怀一生。

不知父亲收藏的是什么酒,喝了总想哭。

第三十二章、离婚

红酒入喉,缠绵柔和,祁琛一生潇洒,最爱白兰地,却为他搜罗了一酒柜红酒,沈句右手握着酒瓶终究是低低哭出了声。

泪落在左手的信上,晕染了字迹,沈句伸手擦拭,却笨拙的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他是怪他的,也只怪他为何早早便离了人世。

前半生,沈句远走他国,多年未归,留祁琛一人身心皆苦,后半生,阴阳两隔,沈句一人带着回忆在这世间仓皇逃窜,从未安心。

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沈句对着虚空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一饮而尽,哭着笑,笑着哭,低哑的声音几不可闻,他说:“阿琛。”

沈句放下酒瓶,撑着沙发起身,将信跟旧物放进衣兜,身后的女子早在故事的开头便醉了,他看着沙发上女子安睡的模样,眼里荡起莫名的温柔。

东苑的门推开,一阵冷风袭来,沈句摇摇头,吩咐门外的保镖:“找佣人来照顾她。”

说完便迈着修长的腿朝门外走去,车里的司机坐在车里睡着了,沈句看了眼手机,晚上十点五十七分,轻轻敲了敲玻璃,梦醒的司机替他开了车门。

沈句坐在后座捏着眉心,眼眶泛红,司机王军从后视镜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大惊,他跟了沈先生多年,沈先生刚成为律师时帮他打过官司,后来他从里面出来找不到工作,是沈先生给了他这份工作,一干便是许多年。

人人皆知,沈句自律,情绪内敛,滴酒不沾,这么多年从未破戒,唯一一次还是十五年前,如今这副样子倒是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