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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时光年(131)

作者: 沅南九思 阅读记录

眼里尽是水光,那些痛苦的过往似远似近,她闭了眼,无声的泪从眼角滚落。

遇见秦止那年,她医科大在读,W市的医科大比不上W大,倒也是国内一流大学,那年她学业小成,学校有交换生名额准备派她去瑞士学习。

她来自最微末的农村,那里风景宜人,可同样那里的穷是秦止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境况,女孩生在那里,养不起的就送人,养得起也是早早就嫁了人,就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

在那样一个村庄里,她的母亲靠着种地、打工、种药,将她送入了最繁华的W市,她刚懂事的年纪,不过十几岁,因为偏僻她不得不去县城念书,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四个轮子的车,第一次知道那种冰冰凉凉五颜六色在太阳下会融化的东西叫做冰淇淋。

也是第一次知道,母亲有多辛苦,白天去餐馆洗盘子,晚上摆地摊,半夜去菜市场搬菜。

很多次她看着母亲的背影堪堪要将那句我不念了说出口,只是最后都咽了回去,她跟母亲的希望都在她一人身上,她不能退,母亲也不会退。

上小学时,村子里没有学校,要去邻村,晴日里还好,她走个两三个小时便也就去了,只是遇见下雨母亲都会来接她,山路不好走,要回家还要过河,那时候小小的她伏在母亲的背上,只怕一不小心她们就会被水流卷走。

那天回家,她看着母亲淌水的裤腿,第一次说出了那句我不念了。

母亲当时的眼神里有百种情绪,年幼的她只看懂了心痛,后来母亲也只是沉默,她也是怕了母亲生气,再没说过那样的话。

在她去县城里念高中的前,母亲给她装好行李,平静的谈起了她过世已久的父亲,那是第一次她完整的听说父母那一辈的故事。

父亲是村子里的村医,说是医生其实就是江湖大夫,凭着经验给人看病,在一个雨夜里,父亲背着他的箱子出门,便再也没能回来,那一年她三岁。

后来呢,她不负众望在高考那年考了700多分,母亲高兴极了,可她知道上大学,那是一笔多大的开支,所以她没选最好的W大,拿着医科大的本硕连读以及高额奖学金来了W市。

母亲知道后,只是静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红着眼对她说了声对不起,那声对不起太重了,母女俩抱头痛哭,一个是愧疚,一个是感恩。

去上大学前,村长来看她,摩挲着她的通知书良久没说话,走之前拿着一个信封袋子塞到她手里,她还记得村长浑浊的眼里闪着光,拍着她的手说:“小枳,咱村里也就是那样,这是大家一点心意,我回去也能说咱村出了个大学生,还是最好的医科大。”

后来啊,她没得选,比起别人,她永远在学习,因为她知道成功的路有很多条,可对她来说,只有这一条算是捷径。

那个交换生名额,她以为会是她人生的转机,却不想最后成了绝路。

好像也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临近放假,别人出去玩的出去玩,只有她还泡在实验室,有人说系主任找她可能是商量关于交换生的事情,她匆忙收拾了东西,便去了主任办公室。

值班的学生说主任有事出去了,她站在门口等了会也的确是没人,正要离开时,在院办门口碰见了主任,那个向来和蔼可亲的师长,笑着对她说要签的文件忘在家里了,如果方便要她跟着去一趟,她低头想了想,临近放假,各种事务,主任也忙,她也不愿再麻烦他,便同意了。

就是那个点头葬送了她母亲的性命,断了她的前程。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有人褪下伪装化身恶魔,将她拽入深渊,一双宽厚的手撕扯着她的衣服,那张曾经和善的脸变得扭曲,肥胖的身躯压着她,她从开始挣扎,到后来宛如死尸。

而那人用得借口竟是这个名额随时就能给了别人,她宛如破碎的娃娃被丢弃在一边,直到最后她都没哭,红着眼,穿衣服,报警,像个局外人一样平静。

那件事越来越大,最后在校园里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为了交换生名额主动送上门,有人说她不知检点,那么多人怎就选中了她,也有人心怀怜悯,眼神同情。

新闻见报时,她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暗自安慰,面部打了马赛克,母亲应该是不会发现,她就那样自我安慰着,却不想在第二天早上就在门卫室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母亲。

母亲头发梳得整齐,衣着洁净,眼睛红肿,她一下慌了神,忙过去牵着母亲,母亲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妈来了,没事了。”

一句话便将她藏在心里的所有眼泪逼了出来,在这繁华闹市,没有一处是她能哭的地方,只有母亲来了,才像是有了底气,那些痛她都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