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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妖(60)

“那哥伤得重不重?”

“……睦魅对医术懂得不多,也未能仔细查看,但白公子那时似乎意识仍在。”

“是吗……”

卢天益手握成拳,走到抢救室门口扒着门缝,但什么也看不到。秋蛮上前拉拉他,把他带回长凳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表哥不会有事的,他好歹曾经携带过白虎之气,又跟那只凤凰混了那么久,多少也沾了些灵气的。”

“嗯……”卢天益低低地应了一声,垂着头沉默地坐了良久,“……睦魅,哥出事的时候你在附近?”

秋蛮听到这话暗暗看了睦魅一眼,睦魅知道他那一眼的意思,答道:“我正寻白公子有事,却联系不上白公子的手机,便派了役鬼循着白公子身上的梧桐气息找去,不料……”

长凳上再次陷入沉默。卢天益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地面,脑子里一团糟。几分钟前一切还都好好的,长假结束,他和秋蛮刚从旅游地回来开始正常的学校的生活,怎么只是几分钟他就坐在了医院抢救室的门口,门的另一边里从小疼他照顾他的表哥生死未卜。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像几个世纪的煎熬。秋蛮和睦魅一人一边坐在他身侧,神情严肃低沉。卢天益几次想请他们施个法术看看抢救室里的情形,但又唯恐得知什么不好的消息。这样一次次斗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上方的灯灭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一边摘下口罩一边向长凳上的三个年轻人望来。

“病人的家属是哪位?”

***

白应昊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身体很沉丝毫无法动弹,但时而又轻得被风吹起,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会飘去哪里。

不知多久后,他来到了另一个地方,眼睛似乎还未适应黑暗,但他能闻到空气中枯草和沙尘的味道,还有一些带着血腥的杀气和烦躁不安。

他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说话声,但分辨不出其中的字词,或是他根本不懂得那语言。渐渐地,视野内略微亮了起来,他依稀看到了周围在风中摇晃的草杆和黑乎乎的乱石。抬头,天上布着云,一弯细细的新月在云薄之处漏出几丝光,窄窄地照亮了巴掌大的地方。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注意到乱石和杂草中藏着的另一些影子。那些影子好像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影子突然伺机而起,刀刃在昏暗的月光下迷昧地一闪,向着他袭来。

他的脚步一顿,心中聚起警惕却并无恐惧。那影子的动作非常灵敏,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避开刀刃,手臂抬起瞄准一处击去,接下去的惨叫声像是完全在预料之内,又有些不可思议。他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长着长而坚硬的指甲,锐利得毫不逊色于任何利刃。

温热的血从手上顺着指甲滴下,周围其他的影子仿佛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一拥而上。他依旧毫无畏惧,用四肢作为武器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打倒,心中的烦躁感却抑制不住愈来愈重。

……和“他”约好了,不能不去。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不能让“他”等着。

他的动作越发凶狠,黑色的煞气从体内释放而出扩散至空气中,如同毒药一般,凡触到的影子无不蜷缩着倒在地上痉挛。他踩在尸体上,尖锐的指甲刺破一个个咽喉,只顷刻间,血腥满天。

但还是晚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

……“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以后再不来相见?

他奔跑着,心中惴惴不安。血腥之地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刚才以一敌众的场面仿佛从未入住他的记忆,他也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沾满着血肉,脑海中唯有那个身影。

高洁的,骄傲的,美丽的……

风从远处吹来,若有若无地夹带着几个笛音。是“他”的笛声吗?是“他”还在等自己吗?

可是他听不清,风刮得呼呼响,他辨不清其中的笛声。那模模糊糊的真是“他”的笛声?还是他的幻听?

“他”真的还在等自己吗?

那理应只飞舞在苍穹之中,受人朝拜的百鸟之王,真的还在这荒山野岭等着自己吗?

“阿时……”

作者有话要说:我睡前忘记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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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 21

凤时到达医院,在加护病房外看到神情凝重的睦魅和秋蛮。

“怎么样?”

“还昏迷着,小天公子在里面守着。”

凤时透过玻璃窗望了一眼,白应昊带着氧气面罩,旁边的仪器在安静地跳跃,卢天益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应昊。

他收回视线,重新转向睦魅,“怎么回事?”

“白公子穿越马路被一辆车撞倒,监视画面中白公子似乎在追什么,匆忙从车内下来,但影像中他追逐的方向并没有任何活物。”

凤时眉心微蹙,“幻觉?他身上沾着我的法印,理应不会轻易受幻术影像。”

“但恐怕白公子身上还有其他法术,今早睦魅隐隐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方才秋五公子托睦魅探查小天公子的友人身上是否有地府之术,睦魅才惊觉那份怪异的波动似乎来自地府,联系白公子这几日又特别困倦,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凤时的瞳孔倏地一收,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秋蛮哭丧着脸扒住凤时的袖子,“表哥不会有事的,他的命数早就被改过了,就算是大凶,现在再改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凤时沉默不语再次望进病房中,法力高强的精怪可以介入凡人生命在凶险未至时改变命数救他一命,但白应昊现在的情况……如果如睦魅所说白应昊身上还有地府的法术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凤时,你说一句话啊!”秋蛮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把回命丹续魂草都给表哥试过了,什么都没用。但是你是凤凰,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凤时依旧沉默着,不一会儿走廊上又传来脚步声,龙沐涧和涟金也闻讯赶来。

龙沐涧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白应昊,立刻看出他的情况不妙,不禁惊骇,“今早还一切安好,怎会突然如此?就算是命数已改看不透长远,半日之内大限将至却是不会看漏,怎会……”

“白公子前几世都未活过而立之年,今世莫非也……”

“睦魅,可知那是地府何种法术?”凤时问。

睦魅歉意地低头,“睦魅法术不精,不知确切名目。但若是连续几世有此遭遇,恐怕是限命术一类。”

“连续几世短命而亡想必是重罪之人,上界若有此人应当会有记载才是。”龙沐涧说着看向凤时。

秋蛮对这话里的意思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什么上界……?”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凤时垂着眼,好一会儿再次问道:“睦魅,那鬼魂的记忆中可有他前几世的家人?”

睦魅微愣,回忆片刻后,神情越发愕然,“不曾,每一世都是孤身一人,父母双亡无妻无子。”

秋蛮和涟金都怔住,这一世的白应昊虽有家人,但他的父母都是养父母,和卢天益也没有血缘,从未听他提起过亲生父母。

“……这是什么意思?表哥接连几世命煞孤星又活不过三十?表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犯下那么重的罪孽!”

“善人却也未必不会背负罪孽。”涟金缓声道。

秋蛮为之一愣,片刻后似乎有所明白,正向凤时看去,病房内突然传出卢天益激动的叫声。众人闻声转头,见卢天益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着白应昊的手大声喊着“哥”。

秋蛮打开病房门冲进去,“阿天,表哥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声音,哥在说话,他叫凤大哥的名字……”卢天益语无伦次,“哥!哥!”

秋蛮回头,凤时从几人中走出,到了病床边还未出声,只见紧闭着双眼眉头蹙起似乎正做着噩梦的白应昊忽然松开眉头,嘴唇轻轻蠕动,声音微乎其微。卢天益把耳朵贴到氧气罩上,努力辨认其中的音节。

“……去?……曲?曲子?什么曲子?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曲子……阿时……”

“……凤大哥!”

卢天益再无法辨认出除了“阿时”和“曲子”以外的字眼,正打算让凤时来想想办法,一回头却见凤时脸色微白,带着几分怔愣几分不信站在原地。秋蛮和龙沐涧几人对凤时的反应毫无头绪,睦魅却几乎和凤时同样神情,睁大眼睛望着白应昊,数秒后紧急地转向秋蛮。

“秋五公子,那颗魂珠是否还在您身上?”

秋蛮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锦盒。睦魅接过盒子打开,迅速默念了几句法术,盒内的封印解除,半透明的鬼魂逐渐浮现到空中。

“阎瞳,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了么!”陌泽狠狠瞪着睦魅,才开口,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的龙沐涧,“……龙?!还有龙鱼,狐狸……”他转身,“凤凰,白虎……嗬,好大的排场,这是要会审么?”

睦魅没有立刻回应,陌泽神情凶狠却也察觉到现在气氛异样,向着凤时身后的床上仔细看去,脸色徒然一变。

“……恩公?!”陌泽疾速飘到床头,看到白应昊不省人事奄奄一息,顿时心思大乱。他把手伸向白应昊,但没有肉体的魂魄只是穿过了白应昊的肩头。“恩公!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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