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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暗夜之族系列)(10)+番外

伊欧比亚的口气仿佛在谈论家常,面对的因格纳却完全不是这种心情。即使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已经被伊欧比亚话语里暗藏的嘲讽激起了怒意。

“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可是三弟还是多留一个心眼比较好。”因格纳边说边盯着站起立在伊欧比亚身边的黑发少年,“现在异教徒已经潜入桑托拉,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些人在暗地里策划着可怕的阴谋。三弟身体不好,就更不要经常外出了。”

“二王兄说得是,我会记住的。前天晚上我只是觉得宫中有些闷就出去走了走,没想到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还让父王和二王兄担心了。”

“伊欧比亚你没事就好,否则艾兹娜在天堂也一定不会安心。”卡曼二世爱怜地望着和死去的爱妃非常相似的伊欧比亚,又把视线移到希费尼斯身上,“赛昂斯子爵公子,我的儿子如此信任你,向我发誓你永远不会背叛他。”

屋内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希费尼斯身上,少年面对国王只略微低头,“我以我的家族荣誉起誓,陛下。”

卡曼二世点点头,“因格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父王,是我误会子爵公子和三弟之间的关系了。子爵府里的人我会立即下令撤回。”因格纳站起来,“那么我先告辞了,三弟好好休息。”

因格纳语毕向门口走去,在经过伊欧比亚身边时,愤恨的心情终究没有藏住,朝伊欧比亚刺了一眼。

“那么我也差不多不打扰了。”卡曼二世也站起来,走到伊欧比亚面前,半疼爱半惋惜地轻轻拍他的肩,“唉,若你的身体能再好些,一定能过得更快乐。是父王的责任,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医生能把你的身体养好。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

“谢谢父王,这么多年下来我也已经习惯了,西苑里也不缺什么。”伊欧比亚微笑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停顿了一下,“……不过的确有一件事想请求父王。”

“哦?是什么?”

“有关希费尼斯的爵位继承。”伊欧比亚瞥了一眼被点到名而讶然的少年,“赛昂斯子爵自从希费尼斯十五岁生日起就再没有音讯,按照圣迦纳的律法,失踪满三年算作死亡,爵位由长子继承,这样希费尼斯还要等半年才能继承子爵之位。我在想父王能否提前下旨封希费尼斯为赛昂斯子爵。”

“你能确定他的父亲不会在这几个月中归来?”

“是的,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亚迪?赛昂斯恐怕已经亡故了。”

“既然你如此肯定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吧。”卡曼二世看了看面容还未完全脱离稚气,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锐利的希费尼斯,“过几天我就册封新的赛昂斯子爵,作为你的骑士却没有一个正式的爵位也有点说不过去。”

“感谢父王。”伊欧比亚欠身。

希费尼斯一言不发,跟着伊欧比亚将卡曼二世送出西苑,到马车看不到了踪影,希费尼斯终于忍不住启口。

“殿下,我已经放弃了赛昂斯的姓氏,您为什么……”

“不错,你明确地告诉过我你放弃了,但这并不妨碍你继承赛昂斯子爵。”伊欧比亚淡淡地勾了一下嘴角,转身向回走,“格拉迪乌斯的锋利确实可畏,但有很多事情只有希费尼斯?赛昂斯才能办到。虽然不过差了半年不到,但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这几个月里会发生什么。”

伊欧比亚走上台阶,沿着被顶棚遮挡着的廊道行走,希费尼斯跟在后面琢磨着他的话的意思。伊欧比亚在卡曼二世面前袒护了他,要他继承爵位看来也并不是为了赶走他,那么……

“……主人?”希费尼斯不确定地轻喊了一声,前方的伊欧比亚放慢了脚步。

“如果你坚持那样称呼我也可以,不过我还是觉得‘殿下’会更好,我不想别人怀疑你子爵以外的其他身份。”

希费尼斯银色的眼睛急速地亮了起来,一瞬间犹如汇聚了银河中的光辉,“如您所愿,主人……我是说殿下,”希费尼斯上前两步,“您……认可我了吗?”

伊欧比亚这回彻底停止了脚步,转过身。

“希费尼斯?格拉迪依。”

希费尼斯怔了一下,身体比思维快了一步,在听到伊欧比亚以郑重的口吻叫出这个名字时就发出了指示,恭敬地跪了下去。

“希费尼斯在。”

“我伊欧比亚?维姆德?迦纳接受你的忠诚,允许你随我左右,以我的剑的身份。”

希费尼斯顿时感觉身体在颤抖,浑身的血液都兴奋得沸腾起来。背上的热度清晰地描绘出格拉迪乌斯的形状,但此刻已经不再感到痛苦,只有一种延伸开去的暖流。

“谨遵您的旨意。我的生命属于您,我的灵魂属于您。”少年深深俯下身,亲吻着伊欧比亚的靴子,“黑暗之主作证,我将为您而死,mi domini (我的主人)。”

我将为您而死。

伊欧比亚低头注视着遵从黑暗誓言的少年,一言不发,向来温和的表情上却找不到一丝笑意。

* * *

[王宫南 二王子宫]

因格纳屏退了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人坐在椅中,皱眉握拳。

“呵呵呵……”毫无征兆地,一阵阴冷的笑声从墙边一角发出,明明没有人,声音却又不是从隔壁透过来的,令人毛骨悚然。椅中的王子在听到这嗓音的时候,闷在心中的不悦顿时爆发了出来,随手抓了桌上的镇纸扔过去。

“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呵呵……别生气,殿下。”扔向墙角的重物没有发出撞击的声音,而是奇异地浮在了空中。周围黑影逐渐显现出来,一只枯瘦的手抓着镇纸,披着黑斗篷的人慢慢移动到桌前,把镇纸放回桌上,“事情变成这样也并不全是在下的责任。”

“是么!”

“殿下的计划原是万无一失,希费尼斯?赛昂斯杀了伊欧比亚殿下,再由谋杀王族罪判他死刑,就算他失手,殿下派去的其他人也足以指证他行刺。可是殿下您派去的那些人似乎太不可靠了,那种程度的身手,无疑给了希费尼斯?赛昂斯不让他们跟着进屋子的借口,屋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在下原本就建议您要派些好手去的。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即使希费尼斯?赛昂斯的确打算行刺伊欧比亚殿下,甚至在西苑里当着伊欧比亚殿下的面杀了他的侍卫,您也已经失去将他治罪的机会了。”

“什么?”因格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他在西苑动手了?”

“噢呀呀,您不知道吗?”

“如此放肆伊欧比亚竟还护着他……”因格纳喃喃自语,又想起在西苑看到的那一幕,希费尼斯对伊欧比亚的态度分明只有恭敬和顺从,“伊欧比亚那小子是故意让我去看他们演戏,还是真的……”

“呵呵呵……”巫师再次发出令人寒颤的笑声,“在下说过,不除掉他的话今后对殿下会是个大麻烦。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剑可是比挂在架子上的麻烦得多,呵呵呵……”

“闭嘴!”因格纳心烦地吼了一声,那笑声简直像是在讥笑他的无能。

“不过殿下放心,在下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您只管安心地休息。呵呵呵……”

第三章完

IV NUNTII (信使) i.

“又一把格拉迪乌斯苏醒了。”

“那是最后的一个了吧,格拉迪依的血统只剩下了这最后的一滴!”

“谁是他的主人?格拉迪依一族在出生不久就会定下主人,在他的附近能够吸引他的……莫非是……”

“是的,我也有如此想法。”

“黑巫和格拉迪依有深仇血恨,这最后的格拉迪乌斯恐怕也会遭到他们的攻击,我们是否要插手?”

“……虽然我们也向来看不惯黑巫,但那位还不是我们的同胞,这件事还是静观吧。”

“不错,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但对于那位,他迟早必须要做出选择。”

* * *

黑暗中有一只手向希费尼斯抓来,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五指枯瘦得关节凸出,灰白的指甲仿佛野兽的利爪。希费尼斯想躲开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苍白的手一点点靠近过来,希费尼斯仿佛听见了惨叫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声音越来越清晰,交叠在一起的尖叫呜咽,视野里出现了火光,地上到处横着尸体,没有一个活人。画面像被人牵引着移过,蓦地,希费尼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的父亲!随即是他的母亲,子爵府里的管家、佣人……没有一个人活着,痛苦的表情凝固在死者的脸上。接着他看到了自己,黑色的头发浸在血泊中,浑身血肉模糊,手脚都弯折成了不自然的角度,而在他身边的,是伊欧比亚……

“……不……不——”

希费尼斯惊醒过来,喘着气满头大汗。耳边,那个阴森的声音还在回响。

(你看,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的家人,你亲爱的主人,都会因为你而死,因为你血液中镌刻的格拉迪依的姓氏!)

希费尼斯双手捂住脸,手指刮去从发迹上渗下的凉汗。又是那个声音,又是那样的话语!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摆钟上的指针依稀指着四、五点。希费尼斯深呼吸了几次,那个梦已经让他没了睡意,他靠到床头,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不离身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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