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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之陨罪书(295)

扬起脸吸了口气,韩芬又惨淡地说:“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她不认我就不认吧,只要她开心,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柳至秦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但其实她过得并不好。”

韩芬单手按着眼睛,几近无声地抽泣,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桌上砸出破碎的圆点。

“去年底我偷偷来凤兰看过她。”韩芬哽咽道:“那时她还没有辞职。我在她公司底下,看到她下班,和同事一起出来,有说有笑的,我以为她过得很好。其实她不在我身边,我反而轻松。以前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易隆。她就是那次我被,我被……之后怀上的孩子。”

和韩芬相比,柳至秦的口吻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变化,是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得知易茗出事,你第一反应就是你的亲弟。”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了。”韩芬用纸巾捂着眼睛,“易茗要和我断绝关系,起初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但其实根本瞒不住,韩炯经常守在店里,问我易茗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再往后,易茗连春节都不回来,不问候,他就知道易茗知道了。”

柳至秦说:“他想杀人灭口?”

韩芬沉默很久,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我不知道,但他就是那样的人,杀了一个不够就杀第二个,而且易茗是我被强暴生下来的,他觉得易茗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柳至秦让女警带韩芬去休息,自己去吸烟室点了根烟。

如果韩芬的话大致属实,那么韩炯的确有很大的嫌疑。易隆这个案子现实来说,已经很难查了,缺少明确的物证,只有韩芬一个人的证词,而人证最容易掺假。

韩炯有明确的动机,却也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先前在问询室,韩炯非常激烈地说,自己绝对不是凶手。

柳至秦抖落一截烟灰,眉心越拧越紧。

在情感上他不像花崇那么敏感,查案时花崇心思太细了,像一道道精神触须四处延展,发展成一张巨型的网。很多时候没有证据支撑,或者有明确的脱罪证据,花崇只要认为还有问题,就会抓住不放。这是一个刑警的直觉。

他也有直觉,但他更相信证据。

韩炯作案动机充足,也有能力,但是在易茗死亡时,他不在凤兰市。而证明他不在凤兰市的是旻前县的几个监控,这是他亲自查到的,不会出错。

这案子如果放在以前,韩炯这条线他就暂时搁置了,孟队那边还没有完成易茗的人际关系排查,或许还会有新的线索,而且康生的作案嫌疑也更大。

但是水上乐园的监控问题让他有顾虑。

一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人能够以他都无法追踪的方式改变监控,那韩炯那边的监控,是不是也被动了手脚?而且理论上说,韩炯即便通讯上查不出异常,还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假手他人。

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柳至秦走到窗边看了会儿,外面风雨瓢泼,下得路都快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旻前县现在怎么样了。花崇走之前给他说要去方龙岛,那边要是也下这么大的雨,那就绝对不能出航。

柳至秦下意识拿起手机,又在心里笑自己多此一举。没谁比码头工人更会看天气,如果真是坏到开不了船的天气,码头都给封了,船一艘开不出。而且花崇又不是小孩子,他家成熟稳重的队长,还需要他唠叨两句?

柳至秦把手机收了,找到孟奇友,把当初易隆的失踪案说了下。

失踪案太多了,别说是当年的警力,就是现在的警力,其实也不是每一桩都调查得过来。孟奇友愣了会儿,有点尴尬地说,那市局得派人过去,查它个水落石出。

柳至秦点点头,道了声辛苦,经过走廊上的窗户时看着风雨出了会儿神,忽然想,还是得唠叨两句。

唠叨这种事往根儿上说,需要的其实不是被唠叨的人,而是唠叨的人本身。花崇什么都知道,是个可靠的队长,但再可靠也是他的家里人,这么大的雨下着,他能放心呢?得听听花崇的声音,嘱咐两句,听人在那边说“我知道了”,这心才能勉强放回去。

不过电话还没拨过去,手机就响了,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让他扬了唇角。

旻前县下暴雨了,码头封锁,花崇去看了一趟就回到派出所。岛上不去,暂时只能留着了。气还没喘匀,花崇就想到柳至秦,凤兰那边也下暴雨了吗?

他没柳至秦那么多心理活动,电话想打就打。

柳至秦接起来,听见那边说:“下雨没?”

柳至秦笑了笑,“正想问你呢。”

第97章 神眼(13)

海像是翻到了天上,浪变成浓云,彼此纠缠,风将它们撕扯成千片万片,拧出冰冷的雨。但太阳到底没有被淹没,倔强地从天边刺出些许光亮,投向大海,投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