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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58)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能够无牵挂地飞翔。”

“我好想妳,妳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我就是妳。用妳的想我杀了我,妳的心裡会腾出一个空间叫快乐,我会住进那裡,等你。”

“杀妳是我不可能有的念头,妳是要我重新好好处理对妳的记忆是吗?我长大了,妳可以用大人的话跟我说。”

“……”

“听爸说,妳曾经想要闷死我……”

“啊!孩子!”

第 47 章 解锁

窗外开始认真下着雨,雨奔逃、翻转、失重、晕旋地向地表宿命地去。

雨和泥也许有撕裂和挣扎的痕迹,但古老月下,最亲近的关係是雨和泥,

来自同一条隐蔽的溪水,连通唯一包涌世界的海际。

尘,又叹息。

或许有人敲着宿舍房门!敲门的人远去。

或许有人点亮走廊的灯。灯开了又熄。

于文文白色的房间裡,只有单独和记忆。

“有一种病真实地让人难以启齿,因为没有话语能描述,因为所学过的造句法都无法具化这样的心情。我是多麽欢喜妳来到我的生命,妳的咯咯笑声,妳交握而挥舞的双手,妳那似歌似语的發音,妳那专注眼光中如此不顾一切映着唯一的我。我怎麽忍心?怎麽忍心相信这美好的一切在夜裡变成了深海恐惧,我向下沉,无法呼吸。睡意总与我擦肩而过,长夜裡的孤寂开始蠹食我的理智,我忘了如何平静、快乐,忘了如何让自己安稳地在这世上走下去。那恐惧又深又冷,白天对妳关怀照养的精神,夜裡却异化成让我失去对生命信仰的恶魔,我在房裡焦急踱步,不断搓揉生茧的脚指,不断咳着,只觉得夜,始终冷峻无情。直到我走向妳!”

“妳并没有真的伤害我,我记得那一夜,我看见妳流满泪的眼睛,我没事,我活得好好的!”

“我怎能预料哪天,夜的魔将我所有理智抹灭,如果没有妳,我活不下去。我必须离开妳,才有机会重新思考生命是怎麽回事!才能重新面对为母的美好底下,也有着重重艰难、困惑,以完全变调的逻辑,撕裂我对亲情的依靠。拿起笔,我不敢写出我的感受,那种大逆不道让我噤声,矮身渺小。我看着出走那夜眼前浮动冰冷的海面,那巨大的浪推浪阻,时平时劲,底下该是多麽无法估计的力道,没有规律的大地神情,是更浩瀚的基底,那无常承揽着海,海已对我示威凄呛,那最深背后的道理,究竟是什麽?”

“于是,妳写大地。”

“书写大地拯救了我。那是同样沉重的悲剧舖成的路,让我用文字洗刷心头伤口。土地原来也怀有许多毁灭、淨化、自我保护的週期,像是一个不断發病的忧鬱母亲,能以灾害發洩狂怒,犹如一把天火烧尽亲生的神话,再以胎养孕育暗赎,每季还以春的温暖活力。那生孕的力量美得惊人,那毁灭的劲道无言可毕。我不断书写我们生活的土地上惊人翻腾的大地表情,不得不同情受难的人们心中不明就裡却默默接受的恐惧。而我的恐惧便因此得到出口抒發,开始着我没有妳,却看似平静的短暂生命。”

“我不恨妳,知道吗,我来自妳,妳的子宫生成我,□□哺育我,妳抱我,爱我,妳的每个故事我都记得。”

“怎能记得?”

“那些语法、字彙我每天都在用,总有一些是妳当时教给我的。”

“孩子!我心裡有恨。”

“我感觉得到。”

“恨我自己不能爱。”

“妳爱的是我!不然妳不会经过了这麽久还如此清醒地和我说话,妳会早随朝阳蒸發散去。”

“子宫枯竭腐坏了,再没有一滴精水能润泽,荒原啊!乳水逝去,渐渐流成妳身上的血液,我的乳汁变成妳,妳在思考,我便能藉着妳回溯当时乳汁的温度,我的一片春暖情怀。”

“这就是妳所说□□的思想,母女之间的必然对话!”

“我爱妳,孩子!但爱妳不能解决我心中的恨。毕竟,我丢下了妳。我的恨在妳的皱摺裡肿成瘤结,摊不开,消不去。于是妳恍惚迷失,看不清远方……”

“一切都因为妳?错失、怯步、出神、异想,都因为妳?”

“孩子!有些週而復始走不出、摆不脱的迷阵会因为我对妳曾经造成的伤害而恶化,是的,都因为我,我只能就我所烙下的伤痕为妳修復。走过我的世纪,走出我的伤痛,妳的自由会带领妳,走妳自己的路,放下我,妳会看到之前所看不到的一些事,那些都不是我能为妳决定的。我只能鼓励妳,要有勇气。”

“妳要我放下妳,完完全全放下妳?”

“我依然念着妳,苍穹某处,总有我设法留下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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