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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39)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我又问卖甜菜根的L,她说老人一定会再来,老人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串门子,说说他的几名子女,他们好像分住在美国南部几个不同的州,好像工作上都發生一些困难,L说老人常带些植物或种子来变现,或许就是为了帮助他的子女。

我又问了种苹果的K,K说老人是个不可信赖的嬉皮,他曾热心地说会去K位于温哥华东南方Summer-land 的农场勘查霜害,给些意见,但他从来没有履行过诺言,还一再承诺许多事,K想那老人大概一件也做不到。

这裡的人就是这样,说起閒话来一点也不留情。老人像个罗生门,谁说的比较真,真是听不出来。

但我还是相信他说的,卖树是为了要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太太。

也许我太天真,这裡的人什麽好听说什麽,真假好像不是那麽重要。

我总希望那是真的,他想送什麽礼物给太太,我想知道。就算是很普通的礼物,知道那是什麽,好像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早晚要添衣服,妳一着凉就咳不停,不要懒惰,就当是为我多穿一件吧!”

第 36 章 树魂

古三梅走进一家旧书店,四面黄梨木书架高至天花板。店裡没什麽客人,寻一处角落,落下沉重背包,席地而坐。

逃离一段炽烈的爱情令她心痛,她知道自己不是个热情付出的人,更讨厌莫名奇妙的罪恶感。

都说了不要怨,开心就好,为什麽要独占?

心若是全给了一个人,还怎麽专注其它事?不能浏览,怎写出东西?写不出东西,没有未来,又怎会开心?

她拿出口袋裡的黑笔,虚弱地在指间转起。黑变成白,白成了透明。

客人陆续离开,她撑着下巴,什麽都不想。

一阵脚步声来,中年声音说着,“来杯普洱吗?”

古三梅没有抬头,哼了句:“好啊!随便。”

她起身走到进门处一方古朴原木桌前坐下,主人手提一只黑陶壶,倒出一杯香浓的。

主人气质优雅,举止温柔,白色套头汗衣,外罩白色亚麻衬衫,军绿色长裤。

古三梅说:“你真像从漫画裡走出来的人。”盯着那一身衣着,若有所思。

主人笑着,递出陶杯。在一只光华镂空的原木板凳坐下。

“找书吗?”主人问。

古三梅盯着主人,说: “想聊天。”

主人悠閒地倒杯茶给自己,双手握着茶杯,感受暖意。

“为什麽大多数的故事都讲爱情?”古三梅噼头就问。

“最动人,最伤人,最容易有故事。”主人喝一口茶。

“有一天我在校园裡看到一个景象,令我不解。我说那是个景象,因为有点神奇。”

古三梅决定眼前这人是可以倾诉的对象,他神情细緻,眼光和蔼,专注笃定。

她继续说:“黄昏,我在大榕树下看见一个男人,那是阴天,有点黑,那人全身黑色,我看了几眼,看见那人变成透明。大榕树是几百年的校园瑰宝,我常想,这麽老的生物,会不会有神灵寄宿?榕如此老,男人却异常英挺,古老的树灵怎能操控一个美丽年轻的躯体?于是我开始写一个故事。

一个沉睡许久的古老树灵,痴恋一个孤独的美丽少年。爱情让树灵惊醒,但物种差异让树与少年距离遥远,因此爱情对树灵来说是种毁灭,少年若死,葬在树下,便能被老树的根吸收,少年与树,合而为一。

但少年不愿死去,他想在蔚然树荫下乘凉,写诗,歌咏老树的岁月,听树与风窸窣。

然后,少年發现有鸟。鸟多自在,逍遥,能跳能叫,能远远飞走。

少年爱上了鸟,不得不离开,老树缠住少年的脚,要他永远留下。

我在想,少年该留下?还是去追逐鸟?”

“留下是悲剧,爱情不能没有空间。追鸟是悲剧,爱情不能遥不可及。”主人幽幽地说。

“我到底看见什麽?一个变成透明的人,人干麻要变透明?开什麽玩笑,没事耍什麽帅!两个黄昏,我看见相同景象,我敦促自己有点水准,幻想,那便是树的魂,但树若有魂,为什麽不是树影?而是人身!你相信树有灵魂吗?或者有更高智慧的神灵吗?”

斩钉截铁,主人轻声地说:“我不信。”

“树本无情,才能澹然处于自然,若随尘缘悸动,想必易老衰败。人是多情的,或许妳所见是一男子鬼魂,心有挂碍,才会驻足,留连不去。”主人啜口茶,缓缓吞下。

“人,才会用挑战自然秩序的方式,表达念旧、执着。”古三梅嘴裡咕哝。

“所以,妳用写故事,来思考那个凭空消失的男人?”

古三梅点点头,说:“写作是很玄的,写着写着,笔下角色有了自己的生命,不得不迁就角色性格铺写。有时,我觉得是被迫写些东西,根本不是原来所想。反正原来想的也想不清楚,这样最好,想像空间一大,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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