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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21)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没了咖啡便一直双手抱头,将椅子向后倾斜,不停抖着右脚的阿曼达说:“取消研究室算了,哪那麽多好怀疑的!所上需要的是一间咖啡厅,让大家没事就来泡杯咖啡,联络一下感情,不然马克思学派的教授跟浪漫注义的教授老死不相往来,后殖民的又跟后现代的闹翻了不讲话,女性主义派跟酷儿理论派走得近,所上听到的全是他们的嘀咕,这样对我们来这裡学东西的人可不好,太偏门了!哪那麽多顾忌?出来泡杯咖啡,有个地方坐下来聊聊,甚至吵架,都好吧!”阿曼达轻拍一下桌子。

一直没出声的彼得像一座躲在深蓝毛衣中的凋像,他仔细倾听每个人所说的话,感觉像是听着一曲新颖而奔放的爵士乐,每种乐器弹奏出自己独特的韵调,不与他人协调。但所有的不协调又同时演译着一种因为放肆而轻鬆的抒情。彼得这麽想着。

他闭上眼睛倾听,也曾低头冥想。数了数,少了一道令他感觉神祕的声音。

看看坐在身旁一直沉默的芬妮,彼得将右手食指抵在下唇中央,思考着沉默的功能――漠不关心?不置可否?像个蜗牛一样需要缓慢诱引才感到安全?像颗远方星子,只看得见光芒却遥远得令人退怯?是沉醉爱情的女子情怀?是胆怯社交的焦虑不安?是说不出?是不愿?太疲惫?没有言语能够替代的沉默,总叫人联想神秘。

彼得突然决定侵犯一处公开场合中的神秘,这处神秘总是令他想要说些令自己抓紧胸口的话,总是令他愿意遥望天边的灰云想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包括幻想着在市郊某处充满薰衣草香的汽车旅馆房间裡,达到完全高chao。

他轻轻靠近双眼低垂的芬妮,一颗随时会飘走的白色气球,对她耳语,“这种聊法,很难有什麽结论的,每次都这样!”

芬妮望着彼得,感觉身旁的冷空气稍稍温暖起来。

第 22 章 夜莺

研究生教室裡,彼得突然公开亲暱的举动让芬妮受宠若惊,耳际短髮飘落处,因彼得的吹息而骚痒。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或许能让大家说说,是件好事。”

彼得转身捕捉芬妮奇特的眼神,那裡透出些许惊慌,他认为这不是一个急于在智能上快速成长的文学研究生该有的,而那惊慌中有着複杂与疲惫,好像一个失去许多梦想的人才会有的挫败;好像一隻搁浅多时的鱼,呼吸再重些就变成残喘。

彼得从芬妮的神情猜想着她可能遭遇的许多担心,芬妮的担心遂成了彼得的担心。

迎望彼得充满关怀的眸子,好像彼得真是一位交往多年的亲密男友,芬妮心虚地摇摇头,为他绽开一朵短暂而感激的笑容。

彼得伸出右手,温柔地握一下芬妮有些發烫的左手。

芬妮又笑了。她认为那是一枚浅紫色的微笑。

蒂娜好似在背景底正经八百地说该把议题拉回研究室本身云云,凯莉似乎马上回敬了一篇何谓‘研究室本身’的诡辩。

彼得对芬妮的兴趣没有递减,再次耳语:“妳还好吗?”

芬妮不能理解心中激动,这句简单的问候已经很久没听父亲以外的人对她说过。她感觉脸颊發红,好像在绝望的深海中寻着一片美丽珊瑚礁。

望着彼得,第一次發现他白皙的面颊像极了女人肌肤,那麽无暇细緻,彼得半开双眼,态度温谦,稜角分明的唇缘一直停着低调而迷人的笑容,那其实不是笑容,是种思考带的纵深海沟,让惊涛骇浪的情绪不自主向那涡漩中心移动。

彼得再次将右手食指轻触下唇中央,芬妮惊叹,那霸气食指若是换成纤弱小指,便像是‘故事园’的主人,在两口浓茶间分享细腻思考的模样。

芬妮不曾在黑人女性文学专题课堂上如此注意唯一的同学彼得。倒是今天热门的浪漫诗专题,让彼得变成一首让人想要仔细赏读的诗。

芬妮不知道该说什麽,简单回了句,“我大概做太多白日梦了!”

彼得低语:“住在梦裡不正是梦寐以求?”

“醒不过来怎办?”

“我会记得摇醒妳。”

芬妮笑了,很真心地。

彼得不再说话。

蒂娜正要再说些什麽,教室门打开,行政助教递进来一张字条,字条落了桌,没说话转身离去。

离门最近的强那森闷哼一声,接着慵懒地读出字条――

江教授目前正在英国参加一场专题研讨,今天採视讯教学。移到H109教室。

强那森读完不忘啐着:“这老江!怎麽不早说哩!”

坐进H109电脑教室,每个人面前各有一座液晶萤幕,每个人都开始盯着萤幕,敲敲打打键盘,没有人说话。像是所有人都成了电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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