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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12)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那个懂鸟的男子,从远方路灯捎来的微弱光线中,慢慢走来。

“小鸟睡着了,你看!牠在休息!”于文文说。

男子走近纸盒,看看绿绣眼,又看看于文文,说:“把鸟交给我好吗?”

于文文想,他是专家,一定能把鸟儿照顾得更好,于是很放心答应,把手中小米袋交给对方。

男子看看袋裡的小米,露出一种厚实感激的神情。黑暗中,于文文没有细察,依稀记得男子的目光异常闪亮。

于文文问男子能不能留下他的e-mail,男子摇摇头;她又问男子有没有部落格,男子歉歉一笑。

于文文不敢置信,耸耸肩,拿出口袋裡的便利贴和一枝掌心大的迷你原子笔,写下自己的e-mail和部落格网址,抬起头,那男子已经带着小米和绿绣眼离去。

于文文想,这人真是奇怪,都什麽时代了,还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再想想,兩次交谈,男子总是站在背光、昏暗的角落,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记得他有一对清亮的眼眸。

他说话的声音倒是令于文文难忘的,就像说着自己身世一般,将关于绿绣眼的事说得入木三分,有那麽几秒钟,她几乎以为听他说话,就像听一隻绿绣眼唱了一首歌。

叹口气,突然觉得很想上网,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上网了。这可不寻常。

第 15 章 宿舍

校园裡,桂花丛中,刷门禁卡的声音不时响亮。

研究生女舍摊卧在秋的馨香甜腻裡。宿舍房间所有订製厨柜、桌椅都是白色。这种白,总让人忘记窗外的夜。

于文文的室友古三梅张罗了一大幅黑色绒布,将小小宿舍分隔成两间,那片闇黑像梦裡跳出的一抹惊叹,隐隐飘出再现实不过的樟脑。

古三梅正在属于她的空间裡敲敲打打键盘。

住进宿舍两星期以来,于文文还没真正见过古三梅的面,只是和她隔着绒布互相招呼寒喧。

古三梅靠着写三万元一本,汰换率极高的言情小说赚取学费,她总是忙着罗列各种可能激發爱情的场景和煽情暧昧的对白。她总是忙得没有时间起身、出门。

这晚,于文文特别想找人聊天。没想,这竟是不容易的事!

进了宿舍,她问古三梅在写些什麽,古三梅隔着绒布简短地说,在写一个关于树精的故事。

于文文打开桌上白色笔记型电脑,进入所上电子佈告栏,没有新讯息。

读完蒂娜的e-mail才知道,下午的讨论会已经改成网路会谈。有些同学住在校外,他们不想为了讨论少有机会使用的研究室专程跑进校园裡来,而且对他们来说,打字比说话要容易许多。

于是蒂娜自愿代表所有人發手机留言,将面谈取消,再發e-mail,改成网聚。

于文文懒懒拨动几下耳边短髮,觉得脚底板有点冷,于是将双脚套进桌下一双白色毛线拖鞋。

桌前一杯清水,半杯给了窗台上的螃蟹兰,水不稍两秒便渗透蛇木,静静流出白釉瓷盆,溢满透明塑胶底座。

那一串串深绿色张螯般的叶,是动也是静,终究无言。

打开手机查看,没有新留言。这时间,父亲那是清晨,不知道他是不是起床了?或许正忙着照顾那棵刚种下的枫香?于文文想。

然后,她进入自己的部落格。

那是一处种满白色小雏菊的网页,朝露点缀花瓣,光影若有娇阳。那裡po着一篇篇于文文往返教室、宿舍间的心情点滴。那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文字也不像长篇小说壮阔,行行标题,块块文章,都是心中敲响的茕茕铃声,叮叮噹噹,彷彿旅行许久后,期待分享层层心得。

这样的书写是种自白,是对网路苍穹的呼喊,利用文字处理自己处于这个人生角落的许多疑惑、渴望。

虽是暗自抒写,放在网路上,终究期待有心人驻足赏读。

彷彿这裡才是真实,萤幕方框外的风雨,都不重要。

于文文开始写下捧起绿绣眼那刻心中的不安,那是一分接触未知的惊喜与担忧,那是午后独处时,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她没有写太多关于那位救鸟的陌生男子,她不知道该怎麽写,那男子像黑暗中一个不真实的影子,遇见他之后,颇有不踏实的感受。

虽然他那鸟儿清唱般的声音,仍清晰地响在空气中。

静听,好像窗外正有几声鸟叫――

咕呲咕啾玆……咕呲咕啾玆……咕啾,啾呜……咕呲咕啾玆……

于文文又写了些关于油粮店的老婆婆,那神情,那眼睛――

老人像是等待着什麽,那等待像她走过的岁月般悠长。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碎花连身裙,或者那紫是从宝蓝色褪落?她相信鸟,相信卦,她想问些什麽?哪一桩未来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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