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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10)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那蓝天,属于于文文!她要往那裡出發!

小小惊觉使全身细胞活络起来,扭扭腰身,拍拍后腿上皱乱的灯心绒,顺顺裤脚。

于文文迫不急待想移动到蓝天底下,热情地向老友打声招呼。

走下楼梯,听着鞋跟踢踏阶梯,应和心中渐渐开朗的心跳;一边忙着为漫无边际的随想着色。

如果,这幢设计新颖的大楼是深不可测的网路,像太空中最神秘的黑洞,随时能让灿烂的陨石飞炫,也能让懒惰的行星消失;那麽,舒醒后的她,接下来所要召集的想像星云,一定要是这空间裡最响亮的爆破,黑暗中最明媚的曙光!

孤独的废墟,随时可以变成受人推荐的乐园――这难道不是一种网路逻辑?处处是无限可能!

轻踢踏、小雀跃、大转圈、双手平伸、大口吸气。下了阶梯,转进长廊。

她發现,脚踩的磨石子地似乎有些髒乱,随风迴旋飞舞的白色纸屑干扰视觉。弯下腰,拾起一纸零乱,却發现,那是隻被揉烂的纸鸟。

她将弯下的鸟头抬起,将歪斜的双翅整平,将鸟肚摺圆,鸟嘴收尖。原本任风欺凌的白色鸟尸,顿时在她的手掌间迎风振翅。

能飞吗?她想,就去吧!

“无边无际地去吧!”她说。

放纵幻想,寄託纸鸟重生,于文文的心情开始轻飘飘,感觉越来越接近天空。

一点灵光催生,愚笨的双手轻盈羽化,单薄身形转眼腾空。

就在快要展翅高飞时,突然有股力量,重重地、无情地,卸下她心中初生的翅膀。

飞不起来了!

侧门外,全新磨石子牆边,有个东西好像正啪啪、噗噗抖动着。

抖动着……

于文文想,只是落叶吧!

因为有风,正经过。

离开新教室大楼,原想朝宿舍方向前进,跨一步,停下。她想,那会不会是一隻不能飞的鸟?像纸鸟一样!像她自己一样!

喔!像自己一样!这一念教她再回头,决心看个究竟。

果然是隻鸟!

牠像是从另一个网络天地脱序而出,勇敢地;当牠撞上了于文文所在的网络,便不得其门而入。

那勇敢的代价,竟是粉身碎骨。

鸟儿平伸双翅,匍伏在地,全身潭碧绿夹金细丝,肚腹灰白,眼纹白圈。小身躯不断抽跳,那频率,显示痛苦。

于文文将手心底的纸鸟摺好收进长裤口袋,她忽然想起刚才小憩时所做的梦。

她想靠近地上那团挣扎的,就像靠近一个逝去的梦境。

鲁莽跨步,鸟儿便使尽全力将身子弹开,几乎有两公尺。她吓了一跳!

那活像是一枚肉弹,拉紧全身血脉为弓,举起可怜的肉骨为箭,射出垂弱却惊人的力道。

原来鸟儿是那麽害怕,用生命相搏将自己射离。几秒钟时间,她陷入完全空白。

慢慢地,又蹲下身,送出不安双手。她想再试一次。但她怕。

不知道鸟在想什麽?不知道自己给牠带来多大威胁?不知道牠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意?这时,于文文的手像是从一个世界伸向另一个世界,来自孤独,没入失去理解、没有回应的空无。

或者,她自己也不甚明白当下心意,那份孤高属于一个掠夺者,其实真心想要的,是那小小身躯上的一双翅?就算血淋淋、活生生,也要一举将它们撕下,重新将它们缝合在自己无力的背嵴上?

如果能飞的是自己,可有梦想的地方教她直直振翅而去?她苦思着。

突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于文文又吓一跳!

她开始觉得刚才的梦像个预言,也彷彿,正走入自己梦中。

男子的语气颇关心,于文文只说:“牠好像受伤了!”并没有特别注意说话那人的长相。

男子毫不犹豫伸出手,拾起那隻鸟,熟练地把颤抖的鸟儿安置掌中。

鸟儿竟也顺受,完全没有抵抗。

对于文文来说如此困难的动作,在他做来自然轻鬆而且有把握。

男子仔细翻动鸟儿翅膀,检查鸟儿眼睛和胸,安抚鸟儿背嵴,顺顺鸟儿的羽。那动作细腻优雅,那双手像副羽毛,轻拂中流泻暖意。

那双手,像一部古老發黄的书。

正专注观察,男子又说,这种鸟叫做绿绣眼,不到掌心大的身子十分脆弱,牠们的眼睛在高速飞行中,无法分辨玻璃的距离,玻璃是透明的,人造的,是自然驯化过程无法特别强调的潜在危险。

他说这隻鸟应该是撞上了窗玻璃,飞行中的撞击力往往是鸟儿承受不住的,会造成严重骨折,也会伤害鸟儿内脏。

她看见男子小指的缝隙裡,垂下一隻纤细脚爪,钟摆般晃荡,眼看就要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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