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没事儿。”卫昭百无聊赖的扒着车窗看着街上景色。
马车晃晃悠悠,卫昭奔走一天,颇觉疲累,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他又做了那个噩梦,仍是那个少年,仍是一剑刺穿了凶徒的胸膛,梦境中仍是一片血红色,在黑色云翳之下。但无论他如何费力去看,都始终看不清那少年的容貌。只依稀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少爷,到了!”
卫昭被霍宝儿叫醒,似乎还没有完全回神儿。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问道:“活宝儿,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少爷我的?”
霍宝儿扬着头得意的说道:“宝儿六岁就跟着少爷了,算起来都有十二年了呢!”
“十二年了啊。”
“是啊,少爷那时也才八岁。宝儿刚到府上的时候,少爷害了病,烧了好几天,给老太君都急坏了。徐嬷嬷日夜守着少爷,宝儿也跟着伺候。后来少爷不烧了,却整个人都闷闷的,也不说话,宝儿还以为少爷不喜欢我呢。再后来少爷病好了,人也渐渐活泼起来了。少爷聪明又俊俏,还对宝儿好,宝儿可喜欢少爷了。”
自八岁那年病愈后,小时候的事卫昭只有些浅浅的印象,后来听家里人闲聊,倒也记起不少。只是八岁那年发生过的事儿,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下车吧。”
“哦。”
暮色已至,府上也点了灯。卫昭看过卫远,得知情况已有所好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活宝儿,吩咐厨房将晚饭送到我院子去,今日不到前院吃了。”
“是,少爷。”
卫昭回到归云院便开始读书,他往日虽不务正业,但若想做成什么事,却可以足够认真。
还不到一炷香功夫,这晦涩繁杂的《药经》他便看了进去。霍宝儿叫他几次他都不应。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他依旧岿然不动。
直到夜已深方才撂下书,伸了伸酸麻的腿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活宝儿!”
卫昭喊了两声不见回答,遂起身往隔壁霍宝儿房里去。房门紧闭,细听下里头还有细细碎碎的声音。
“活宝儿你倒腾什么呢?”
卫昭推门而入,见霍宝儿正从书柜后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掏出一个熟悉的盒子来。
见卫昭进来,霍宝儿赶忙站起身,将盒子放在桌上,有些郁卒的说道:“少爷,宝儿藏的蜜饯被发现了,如今就剩这么多了。”
“你藏的东西本少爷找起来都十分费力,你说远儿是怎么找着的?”
霍宝儿摇摇头,他也很费解。不过……
“少爷,远少爷对蜜饯的喜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虽然我们换了装蜜饯的盒子,可蜜饯就是蜜饯啊,香气不会变,甜甜的味道不会变,远少爷鼻子灵的很,定是循着味道找见的。”
卫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活宝儿就是活宝儿,总不能换了身衣服就不是活宝儿……”
“衣服?!”
“怎么了少爷?”
卫昭忽然顿住,模模糊糊间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少爷,饭菜还在灶上温着呢,要不要给少爷端来?”
卫昭陷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完全听不见霍宝儿说话,他边想边踱步走到床边,猛的一栽,人就跌到了床上。然后……睡着了。
“少爷,这是宝儿的房间,你……”
卫昭睡的香甜,霍宝儿有些不忍心叫他,只得将他难看又别扭的姿势摆好,又去卫昭房里取了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则就地打了地铺。忙了大半夜,早已疲乏不堪,打了个哈欠便也沉沉睡着了。
第25章
黑色的云翳遮蔽了天空,暗夜无星无月,风起,云涌。
“盛京城的天要变了。”
苍老的声音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锁,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已经让这把锁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裂隙。
“洪监司玩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临了却被鹰啄了眼。”一个中年男子懒洋洋的倚在榻上,捞起一旁的酒盏痛饮了一杯。
“是本官大意了。”
“是这么多年那位对洪监司的顺从,让监司大人你失了防范。或者说,大人有些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
洪坤眯起眸子,冷声说道:“吴则,你别忘了赤火堂靠的是谁。你我利益共生,本官倒了,你以为你能立得住?”
吴则干笑两声:“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来听听洪监司高见。”
洪坤沉默半响,说道:“李淮过去曾隐约与本官透漏他有除掉镇国侯府之意。这次他下密旨,本官以为他已做好准备。没想到最后是冲着本官来的。以往是本官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