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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司大人,我可以!(245)+番外

卫昭偏还不走,晃晃悠悠的凑到沈愿案前,觑了眼快要被他翻烂的案宗,道:“这梓州乌家的案子可够大人愁的了。”

沈愿哼了一声:“我这是为防万一,毕竟事涉前朝。就他们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来看,此事怕牵连不小呢。”

卫昭撇撇嘴:“证据不充分,又不在案发地,只靠这来往信件未免武断了些。”

沈愿也知道啊,不由叹气道:“只盼着前日派去梓州的司直能再找出些线索吧。”

卫昭深以为然。

沈愿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横了卫昭一眼:“都下衙了还杵这儿干嘛,我可没钱请你吃饭。”

卫昭掂了掂手上的折子:“哪敢劳沈大人破费,等手头案子了了,我请同僚们到云楼一聚,沈大人可要赏脸啊。”

沈愿掸了掸衣袖,头都不抬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希望有生之年能吃到卫三公子的饭。”

卫昭就摇头:“沈大人对我未免太没信心了吧,哦对了,关于梅苑案樊楼案,朝中邸报都有写过,大人没事儿应该多看看。这样更有助于加强你对下属能力的了解。”

沈愿转身就走。

卫昭就叹气,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愿屁股后头碎碎念:“沈大人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以貌取人啊。虽说我从前纨绔了些,但纨绔不代表是废物,不代表脑袋不聪明是不是。真的,我真心建议你去看看那两起案子的卷宗,说不准沈大人就从里头找到什么灵光……”

沈愿已经小跑起来了。

等候在衙门外的车夫见一向沉稳的老爷飞奔而至,好似被狼撵了似的,一时怔怔,等到沈愿上了车方才回神过来。

沈愿砰砰砰拍响车壁道:“快走!”

他紧喘了两口粗气,到现在仍觉心脏剧烈跳动。外头赶车的车夫听见车里大喘气的动静,好怕他家老爷就这么厥过去。

卫昭扶着衙门大门框略微喘了口气,嘟囔道:“这人啊,真是越老越顽固。”

日近黄昏,斜阳倾泻淡淡金光。紫竹林中一座小竹屋沐浴着傍晚的金光红霞,将窗棂下一副银色面具照的熠熠生辉。

无寂盘膝坐在屋中榻上,微微阖目,口中念诵着经文。夕阳的光晕透过窗洒在他的身上,好像一尊镀了金光的佛。

落日渐渐隐退在群山之后,竹屋半是昏暗半是金黄。无寂被烧伤的脸疤痕交错,掩在昏暗之中尤为狰狞。本来平和的面容也因这扭曲的伤疤变得阴郁起来。

了尘坐在竹林下的石桌上,正在思索面前的一副残棋。忽地耳朵动了动,顿时面色一变。还未看清他脚下如何动作,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竹屋,在无寂后背上猛的拍了一下。一股反冲之力将了尘弹开,他后退两步堪堪稳住身形。

无寂睁开眼时眸中仍有一片猩红,在看到了尘眼里的忧色后,猩红渐渐褪去。他深吸了口气:“多谢师父了。”

了尘忧愁的说道:“煞气愈发重了,若适才我不出手,只怕你已迷失心智走火入魔。”

无寂垂下头,半响方道:“弟子有愧师父教诲。”

了尘望着窗棂上挂着的面具,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是恶源,形为罪薮。你既已做到这一步,又为何放不下心中执念。正如身处荆棘之中,不动则不伤,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何苦来哉。”

无寂敛下眸子,轻声道:“若为情故,何惧生死。”

了尘怒道:“痴儿,痴儿啊!你可知你的一个念头会叫天下苍生陷入何等劫难之中,你全了你的情,谁来全他们的命!那还是个孩子啊!”

无寂将拳头攥的咯嘣作响,咬牙道:“不是我!”复又抬头定定的看着了尘:“便是无我,这天下就能安定么?涪陵堰决堤,整个渭南浮尸千里。才经水患,又历兵灾,何人之过!”

了尘目光深沉,一字一句道:“是欲念。”

“上位者的欲,世家贵族的欲。一旦欲念过了界,便是苍生之难。你的心也同样起了欲。”了尘幽幽的看着他:“不要用上位者之过来掩藏你心中真正的想法。”

无寂握了握收进袖口里的拳,嘴角紧抿。

了尘见他如此便知他并未听进去,不由得叹了口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若成了魔,可还守得住初心?”

无寂松开手,任由它无力的垂下。

了尘缓缓开口道:“多欲为苦,生死疲劳。少欲无为,心身自在。”

无寂抬头看他:“师父真正做到心身自在了么?”

了尘苦笑:“真正的心身自在,世间有几人能够做到啊。为师只是不想你走上歧途,一辈子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他望着最后一抹残阳被黑暗吞噬,很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