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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玛拉(9)

作者: 烈驹 阅读记录

再后来于楼珈得知少年的家庭地址,从那时起无论距离有多远,于楼珈总会绕道从那里经过,为的是能够制造一场不期而遇。

遗憾的是大部分时间她都遇不上他,但他总能找得到她。

初二那年她和少年展开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他常常等她下课送她回家,他俩即使不说话走在一起也会感到幸福,他看着她,她也望向他,从白雪皑皑的冬季到雪白的山樱盛开。他说:“有一天你从我的面前走过时,我看见你好像被电击一般。”

夏天的时候两人会去爬学校后山的山坡去看草间幽浮绿光的萤火虫,去听松涛呼啸的声音,少年会说许多灵异的故事逗她,看她吓得脸色铁青,少年得意非凡地说:“于楼珈,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也会带她去喝她视为奢望的冷饮,去看青春系电影。每次他送她回家于楼珈从来不让他送自己到家门口,她大多数穿的是长裤长褂,很少穿裙子,于楼珈不希望被别人发现身上被母亲虐待的痕迹……

她的母亲不爱她,于楼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爱自己还要养育自己,大约她和她一样都是怕孤独吧?

于楼珈每次应邀去赴约,回来必定遭受母亲的毒打,母亲说她翅膀硬了要离开自己,真是忘恩负义。于楼珈无数次想离开母亲,段美琪养育她,供她读书,如山的恩情怎么能负义?

有几次被少年发现,他拉着她的手心疼地发誓一定要保护她。于楼珈感动地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因感动流淌。

有一天少年不见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说他搬家了,也有人说他遭遇不测死了……

于楼珈不相信他会出事,她发疯地跑到小报亭鼓足了勇气敲打少年的家门,开门的是位陌生的中年人,他告诉于楼珈他是少年的舅舅,少年放学回家的路上为救早点被车碾压的小女孩出了事故……他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于楼珈伏倒草丛里哭了很久:“骗子!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她忘记段美琪的胁迫,抱膝坐在压倒两旁的萋草上,头靠着膝盖仰望月亮变成了夜空中的白纽扣,她想踩着蔓延飞扬的情丝奔向白纽扣,想起一首歌——《月亮之子》⑴,少年曾弹着吉他唱给她听……

一晃几年有关少年的记忆渐渐被时间冲淡,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却的那双灵动的眼眸被历史的长河抹平。再弥足珍贵的情义搁浅久了也会被岁月腐蚀,遗憾为当时的不圆满留下了残念,却没有了昔日的缱绻缠绵。

几年后她为少年写下了第一本书《打风少年》,开页第一段是首匪夷所思的自由诗:

“一天一道霹雳劈开了混沌,

暗与明自此伊始,各为一半。

洒满金光归属太阳,

披上黑纱,

清寡无色只为月神。

我爱着光明却也被黑暗吸引,

蜥蜴张嘴吐舌要去猎捕虫蚁,

曼德拉草呼啸如风,

把巧舌撕裂数条。

我爱着光明却也爱过黑暗,

我不要做一只只会歌唱的云雀,

我要躺卧栅栏吞吐芬芳,

我要破晓之前湛露滴湿蓓蕾。

于这个夜到下一个夜,

等待绽放的喜讯。”

有人分析过这首诗是于楼珈的内心独白,尽管于楼珈矢口否认并不妨碍他人的猜度。少年去世后于楼珈还是喜欢绕行到小池塘,慢慢变成了习惯。创作成为于楼珈生命牢不可分的部分,她经常迸发创作热情,对于楼珈而言灵感就像呓语的老人,忽而拼凑一整张浓缩的百态人生,忽而干涸如枯泉。在没有遇见罗枫之前,她的情感闭塞且无人攻破。

于楼珈刚走到池塘边再次遇见阴魂不散的费泽成,他自觉地走到于楼珈身边问:“早上去买菜了吗?”

于楼珈穿着黑色西服领白色袭腰连衣裙,腰部以下的裙摆设计是分层的蛋糕裙,她的裙子带有强烈的职业风格、裙摆又弱化了女强人的做派、多了小女子的我见犹怜。她头上包着一块白底蓝边的丝巾,将她挽成的髻裹入丝巾内,她戴了一付太阳镜,若非十分亲近、对她有着超凡执著的人,一般很难一眼将她认出。

“你一直在这等我?”于楼珈惊讶地问,她拿掉墨镜将费泽成一览无余地印入眼内,“你从事什么工作?不用上班的吗?”

费泽成腼腆地笑了笑:“我这几天公休……”

“噢……”

费泽成瞥见于楼珈手里环抱的“白桃妖精”和拎着的菜,要帮她拎回家。

“谢谢。不用麻烦的。这篮子里的东西很轻。”于楼珈推辞说。

“没有关系的。”费泽成不由分说地接过于楼珈紧抓的菜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