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总是算计我(2)
忽马车停了下来,帷幔外马车夫低低地提醒:“小娘子,前头有片乱葬岗。”
车内半躺着的云杪慢悠悠地睁开眼,略有不满,明明她在车里加了好几层软垫,可躺着还是硌人。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素手掀开马车帘子跳了下去。
身后马车夫拿轿凳的动作一顿。
这位小娘子怪得很,你若说她娇气,上下马车都不让旁人搀扶;若说她不娇气,那马车上加的软垫都快到车顶了还嫌硌人。且不说夜里赶路还偏选了条偏僻的小道,单是那“路过乱葬岗时唤她”的要求就令人不寒而栗。
他为大户人家赶过那么多回车,头一次见这么刺激的。若非确有丰厚的报酬,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马车夫看着正往乱葬岗走去的纤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云杪戴着帷帽,白纱及膝,待到差不多进了乱葬岗,她掀起帷帽帘子,四处观望。
命格星君说那孩子流离许久,每到夜里都会在此地的乱葬岗捡些死人物件,而后拿去卖钱,过得很是辛苦。
乱葬岗阴气极盛,寒气逼人,云杪刚踏进就有冷风扑面而来,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身后马车夫提着盏灯小跑过来,拿着灯往前照了照,探寻地看向云杪:“小娘子?”
云杪边四周观望边道:“家父离世前曾说过,有几位自家先祖葬身于此,叫我无论如何也要来拜见,以告慰先灵。”
本是些伤心事,只是这小娘子的语气马车夫倒是颇为熟悉。
像什么来着?马车夫挠了挠头。
对了,像极了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背书时的样子,干干巴巴的,没有感情。
马车夫觉得自己该安慰几句,却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尴尬地干咳一声:“小娘子莫要伤心……”
云杪淡淡地应了声,抬脚往岗里走去。
马车夫:“……”
地上横七竖八摆着许多尸首,有的已经腐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那气味钻进人的鼻子里反胃得很。
云杪寻了些时候,却没见半个人影,直到她转身,听得角落深处传来几声咳嗽。
她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微微发抖,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应该是他,总算是寻到了。
马车夫跟过来,惊道:“呀!怎还有个孩子!”
云杪蹲下身子,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孩子的额头,竟有些烫手。她连忙吩咐马车夫把小孩背到马车上,手收到一半忽被地上的小孩一把抓住。
与此同时,那小孩的眼蓦地睁开,云杪的心跟着猛地跳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眼角泛着红,看人的眼神里满是戾气,锐利而凶狠,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云杪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更别说是在一个小孩身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一旁的马车夫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呵斥道:“小娘子好心救你!莫不识好歹!”
小孩紧盯着云杪,须臾,他垂下眼眸,松开了抓着云杪的手,昏死过去。
☆、第二章(修)
小孩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傍晚,身上盖着厚厚的衾被,人清醒不少。
他醒来的时候云杪恰端着药进屋,两人的视线直直地相撞。
先前在乱葬岗光线昏暗,小孩未能看清楚她的模样,现下看得真切。
像天边的粉霞。
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愣了愣,又快速地移开视线。
云杪走近,轻轻地把药放在床边的小圆桌上:“你醒了,可好些?”
小孩并未答话,视线低低地落在了云杪的右手手背上。
那时他抓得狠了些,现在还有几道淡红的抓痕在云杪手背上,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他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还看到云杪手背上黑黑红红的一片。
云杪并不在意这小孩理不理自己,伸手指了指小圆桌上的药:“醒了便把药喝了。”
床上的小孩紧闭着嘴,不说话,也没有要喝药的意思。
云杪耐着性子弯下腰,声音尽可能轻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沉默。
云杪站起身,忽瞥到他脖子上挂着的小金锁,锁上刻着“封珩”两个字。
她淡淡地念出声:“封珩。”
云杪脸盲,从来记不住旁人的模样,在天宫是靠腰牌识人,来凡间竟也要如此了,想来有些好笑。
封珩听她念自己的名字,生出些许奇异的感觉,随即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目光落到垂在自己脖子一边的小金锁上。
他黑了黑脸,伸手将那小金锁藏到了另一边。
到底还是个小孩。云杪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