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以北(107)

听完刘磊的话，李树联想到了自己。

自从许冰出国后他们就很少联系了，起初李树也会主动打电话，但每次许冰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匆忙聊几句便挂了电话。不仅如此，李树曾看到过许冰在朋友圈里发了几张最新照片，照片里的她比过去更美了，精致的面容里满是自信。而且李树还看到有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男生的合影，李树不知道她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但在李树看来两个人无论从外型还是气质上都十分般配，李树本想问点什么却还是没问，他心想有些事情自己懂了就好了，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呢。现在的李树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想念许冰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想她，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的许冰对李树而言就像杂志封面上那些时尚的女性，充满着无尽的距离感。现在的许冰是在澳洲攻读硕士学位的留学生，长得漂亮家境又好，有着不可估计的美好未来。而李树呢？只是漂在青城的一个保险员而已，运气好的话每月能挣到上万元，运气不好的话只能挣到基本工资，连买水果都要思考再三。对于自己混到今天这步田地李树谁都不赖，要赖也只能赖自己。因为是他不够努力只能考上本区的大学，因为他的懒惰和放纵荒废了四年大学时光，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造成的。

保险公司不是生产企业，过年期间也不用留人值班，所以当经理宣布过年照常放假时，李树加入了返乡大军。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春运”，提前二十天每天在电脑前守着才抢到一张硬卧票，他简单收拾点东西便挤上了回乡的火车。看到李树回家父母非常高兴，又是端来水果又是倒热水的，还不忘问他路上累不累，在家能待几天等。李树有点受宠若惊，却还是像过去一样享受着父母的爱。没过多久父亲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他还特地拿出一瓶自己珍藏的酒说要跟李树喝两口。李树问父亲今年姐姐会不会回家过年，母亲说姐姐单位非常忙，今年就不回家过年了。母亲对李树说要是工作不忙就在家多待几天，李树说公司有规定初八就要上班，所以到时候必须得走。母亲本想再说什么，但被父亲制止了。

在家的日子是幸福的，李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要么和父亲去学校院里打一会儿乒乓球，要么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大年三十晚上，他和刘磊、敖胖三个人通过微信视频连线，一直聊了很长时间。聊着聊着还是聊到了丁小鹏身上，李树告诉他们十一月份的时候他去看了一下丁小鹏，和过去比除了剃了光头以外其他没什么变化，只是表情不像过去那样丰富了，说话的语气也沉稳了很多。丁小鹏被判了两年零四个月，刑期快过一半了，明年夏天估计就能出来。敖胖说如果方便的话请李树以后多去看看丁小鹏，大家兄弟一场应该互相多关心。李树告诉他们会的，只要监狱允许他一定多抽出时间去看丁小鹏。

挂断视频后，李树拿着手机来到外面，拨通了许冰的电话。李树担心独自在国外留学的许冰在这样一个中国传统佳节会感觉到孤独。第一次没有拨通，第二次提示音响了好几下后许冰才接了电话，李树听见许冰喘着粗气说：“你好，李树。”

“你好。在忙吗？”

“还好，怎么了？”手机那头的许冰依旧喘着粗气。

“没事，这不过年了嘛，怕你一个人在国外孤独，所以给你打个电话，祝你新年快乐。”

“哦，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要担心我。也祝你新年快乐！”

“许冰！”

“怎么了？”

“我……我想你了。”

“哈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啊！我也很想你，等我抽空回国的，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好的，我等你回来。”

“那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再聊啊！”

“好好照顾你自己。”

挂断电话，李树在原地站了很久，一阵寒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一块亮光如火箭班窜至空中，随着爆炸声在漆黑的夜空盛开一朵美丽的花。冬天的夜空星星稀少，抬起头只看到一些忽明忽暗的星空。李树想起了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说人们现在看到的星星，可能只是它之前的样子经过了数万光年才被人们看到，星星本身可能很早就不在了。按照这个理论，李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团虚无的光影而已，想起来真的不可思议。而李树和许冰的关系，是不是也像头顶上的星星一样，看似存在某种光亮其实却早在她决定出国时就已消失不见。只是李树一直傻傻地守着那个所谓的约定，自以为是的认为三年后她真的会回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