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城一中(2)

“八……百……”被点名的学生哆哆嗦嗦地回答。

“等拿到本子，数数你够不够八百！”

每个人低着头，不敢朝讲台上看，生怕和方傲梅一对视，自己就得挨批。

“辛悦！”

剩下没被点到的学生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个月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60分的语文作文她拿了58分，剩下两分，一分扣的是卷面整洁，当时辛悦的黑色水笔坏了，最后一段她用的蓝色笔，至于剩下那一分为什么扣……不扣就满分了！

连作文成绩这么好的辛悦都要被点名批评，完了，这节课大家都得死。

辛悦站起来。

她自己这篇议论文写得还不错，就算不被当做范文表扬，也不至于被批评啊。

“别看高倩，你的作文本在我这，”方傲梅朝辛悦扬了扬手里的本子，“现在，你把周加弈的作文翻开来看，看完了告诉我。”

辛悦不明所以，垂眸看了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周加弈。

男生坐得很端正，刚刚发下来的作文本压在他手肘下面。

辛悦弯腰去抽作文本，没抽出来。

“本子给我，”她偷偷瞄了眼讲台上的方傲梅，小声地问男生，“周加弈？”

周加弈还是一动不动。

“行了，辛悦你坐下来，”方傲梅拿着作文本走下来，站在他们这一排边上，用下巴点着周加弈，“站起来。”

窸窸窣窣的凳子摩擦地砖的声音，周加弈站了起来。

“上一节是物理课吧，我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上你们叶老师，我就问他，‘老叶你改了这么多年的物理试卷，有没有可能两张卷子上的答题步骤一模一样’？叶老师说这很常见，不光光是物理，其他理科，数学、化学都常见。但是——”

方傲梅停顿两秒，“从没有过两个学生的两篇作文一模一样。”

她拔高了音量，“周加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篇作文和辛悦的一字不差！”

“因为我抄的辛悦的作文。”

周加弈直截了当地回答。

“还有呢？”方傲梅字字铿将，“就这一篇？”

“上周的那篇也是抄的辛悦的。”

“很好，还算诚实，”方傲梅冷哼一声回到讲台，“下课跟我到办公室，把刚刚的话对你叶老师再说一遍，看看他引以为傲的物理课代表对语文的学习态度。坐下吧。”

她双手撑在讲台上，锋利的眼神再次扫过下面瑟瑟发抖的鹌鹑们，“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同时要教三个班，没时间一一翻看你们的作文，就可以瞎写了？是不是期中考试把高一其他十五个班远远甩在后面，就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了？是不是现在其他科的老师都捧着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方老师不愧是语文组组长，连训人都是严谨的排比句式。

趁着方傲梅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辛悦偏头低语：“你怎么想的，抄我的作文。”

周加弈手里的圆珠笔转得飞快：“你能抄我的物理和化学，我怎么就不能抄你的语文了？”

辛悦：“……”这能一样吗。

漫长又煎熬的语文课终于结束了，眼见方傲梅出了教室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周加弈。

他朝辛悦一伸手：“给我包面纸。”

“弈哥，”隔着辛悦，石磊探出个脑袋，“紧张得肚子疼，要去厕所啊？”

“哼，”周加弈接过面纸，“备着，以防被方铁嘴骂哭，我脸皮薄得很。”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蒋旭辉打趣道：“你要是脸皮薄，全班就没厚脸皮的了。”

“走了，”周加弈潇洒地冲他们挥挥手，“晚饭前我要是还没回教室，石磊，帮我在食堂打份三块钱的蛋炒饭。”

第四节音乐课，音乐老师不负众望地又有事请假了，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王拓风过来巡视了一圈，丢下一句“大家上自习，班长管下纪律”就匆匆走了。

“还以为老王会占了音乐课呢，”蒋旭辉把藏在辅导书下的小说又抽出来，回头敲了敲辛悦的桌子，“悦姐，英语作业借我抄抄。”

“还没，在写数学呢。”

“哦那算了，”他瞄了眼门口，以防老王杀个回马枪，“就你这数学水平，我还是自己写吧。”

“你哥们怎么还不回来？”辛悦问石磊，“不会真要被留到晚自习吧？”

“不会，你刚没看到老王走得那么急？铁定收到消息去解救弈哥了，”石磊慢悠悠地写了个“解”字，“老王还指着弈哥在元旦的数学竞赛上打败附中给他争脸呢！哎辛悦，我觉得你两特适合做同桌，一个理科学霸，一个文科学霸，绝了！”

辛悦瞅着习题册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立体几何，说：“我跟周加弈现在也算半个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