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常在陛下身边伺候,自然能感知几分不寻常,尤其是见女帝近日来对温姑娘有些冷落,心间更是偷着乐。
那日竞技陛下费尽心思才赢了谢大臣,可温姑娘一句话犹如冷水浇灭陛下的兴致,分明就是不长眼。
玉清宫内的宫人们因着牡丹的修理安分不少。
一小宫人捧着扫帚清扫庭院积雪,温如言闲来无事整理平日里堆积的话本,没成想竟然也有好几百本,正想寻人来帮忙。
“温姑娘您有何事吩咐奴婢?”小宫人看着最多不过十二岁,脸颊被冻红扑扑的,眼眸满是怯意的立在一旁。
“这主殿的书太多,你帮我搬些去偏殿吧。”
“是。”小宫人十分怯懦的行礼,缓缓走过来,伸展双手正要搬书时,却被揽住。
温如言看见小宫人那满手的红冻疮,有些还裂开露出血肉,便忙制止她出声:“你这手都快烂了。”
小宫人还以为是被介意,只寻常的应:“这天太冷了。”
“别动,我拿药给你涂。”温如言从药箱里拿出药,指腹摸上药轻轻涂上那红肿的手,一只手便用了大半药膏,而另一只手小宫人却藏在宽大的袖中不肯伸出来。
小宫人一动不动的望着,支支吾吾的脸红起来应:“等冬天过去,春天就会自己好起来的。”
温如言哪能由着这小孩子,便伸手握住那右手臂说:“让我看看?”
许是畏惧,小宫人犹豫半会才伸出手,那另一只手也是大片红肿,唯独不同的是少了一截尾指,这让温如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大抵是有些时候,已经结成厚厚的疤,只是伤口的形状有些过于规整让温如言有些困惑的出声:“这是怎么伤的?”
小宫人似是习以为常的应:“从前洗衣房的老嬷嬷罚的。”
“你做错了什么事?”温如言沾着药膏的手都不禁颤抖。
“冬天太冷了,一件衣裳没洗干净,所以被处罚的。”
温如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色尤为平静的小宫人问:“宫人私下处罚都这么重的吗?”
小宫人眼眸明亮的眨了眨,微蜷缩着手极为认真的解释,“宫人分为四等宫人,老嬷嬷是一等宫人可以任意处罚其余三等宫人,资历高的宫人都这样处罚低等宫人,只要没有死,内司的公公都不会管的。”
从前只见书里的一句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丝毫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残忍。
朝堂君臣阶级分的极为清晰,就连后宫宫人们之间也划分等级。
一层层的欺压,一层层的报复,最后也只有低层的宫人受尽折磨,正因为此皇宫内的人都想着往上爬,曾经受过伤害的人,反倒变本加厉的伤害他人,反倒形成一个病态的生物链条。
整整一瓶药膏用尽,小宫人的手才算是勉强涂抹完,温如言缠绕着纱布,让她伸展手指听话的放在炭盆上烤火取暖。
“温姑娘,奴婢还有很多活没做呢。”小宫人不安的看着温如言,眼眸仍旧满是畏惧。
温如言收拾着药箱问:“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做事?”
小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缓缓点头问:“奴婢可以么?”
“当然可以。”温如言整理着书本缓和着心情,“你年岁还小,我还可以教你读书识字。”
“嗯。”小宫人视线望着温暖的炭盆,心想这里面可真暖和啊。
午时牡丹招来宫人准备午膳,只见少了一个小宫人,眉头微皱的出声:“夏香去哪了?”
宫人们各自看了看,只一个宫人出声:“今早去庭院清扫积雪,现在都没见人影,兴许是在哪个角落偷懒呢。”
牡丹手里握着花名册,脸色已是难看,便让宫人在玉清宫内抓人。
待玉清宫上下都寻遍也不见人影,牡丹心中怒火更甚出声:“要是逮着小丫头直接送去西巷干最低贱的活。”
“牡丹姐姐,夏香她难道是进了主殿?”
玉清宫没有牡丹的命令,二等宫人都不敢擅自入内,这四等小宫人怕是有的罪受了。
温如言将数百本话本整整齐齐放进箱子,见小宫人拘束的站在一旁便出声:“你要是实在闲不住,便拿着鸡毛掸子好好扫扫灰。”
“嗯。”
小宫人踮起脚勤恳的在主殿清扫,温如言好不容易整理完毕,捧着茶水喝了小口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
“奴婢唤夏香。”
“下乡?”温如言差点被茶水呛住,忙咽下茶水。
牡丹入内时便见那正在主殿清扫的小宫人,眼眸燃其怒火,伸手却拽住小宫人衣领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胆子竟敢擅自进主殿?”
啪地一声清晰响起时,温如言从内殿出来,便见小宫人脸颊一侧落下清晰的指印,而整个人被牡丹给拎住摔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