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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女帝不早朝(69)

作者: 祝臣 阅读记录

那艘大画舫上,纸糊的舷窗将灯火柔和地扩散出来。

雪江并未察觉有人跟在身后,很快向大船驶去,此时长江千里,月华如银,白衣秀士在江上吹笛,脚下一苇扁舟飘飘荡荡,恍然有遗世独立之色彩。

如果忽略那过于难听的笛子声,此情此景堪称完美。

画舫停了下来,水上歌声暂歇,人影闪动,将人请了进去。隔着水面,他们远远说什么,并听不出来。

白无忧没趣儿地放下手,拍了拍袖子上的夜露,“难怪家里那两个小姑娘不让她吹笛子,还真是难听得紧。”他拍了拍船头,示意沈雁坐下,后者乖乖照办。白无忧也紧挨着他坐下,熟练地将脑袋枕在他膝盖上,两人安分地看了会儿星空,今夜特为安静,没有星星从天上坠落。

“不知道御王兄他们现在如何了。”被当成人肉坐垫的人徐徐开口。

“我以为你没那么喜欢他……”白无忧伸手比划一下群青色的天空,“要是没有他,你也不至于跟着我一路颠沛流离,遭这份儿闲罪。”

“但那样的话,就遇不到你了。”

白无忧故意抱起肩膀哆嗦一下,“我记得你以前又矜持又怕死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大概是发现怕死没什么用的时候吧。”沈雁苦笑,“我从前害怕很多东西,但即便是害怕,也没能堵住他们来到我面前,所以我就决定了……”

“什么?”白无忧懒懒地一抬眼皮,但出于那种青年和少年人交界时独有的自矜,不愿意袒露真实心思,沈雁未做回答,小皇帝少见地没有发作那种说一不二的皇帝脾气,老老实实地躺着,又跟他说,

“御王兄这边你不用太担心。在这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雁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若是芙陵果然出现大变,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吴氏,他们绝不会到此时还能不动如山。不过除此之外,也要防备一件事情,或许……”

白无忧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把玩他的发梢,闻言停下了手,“御王兄信得过的人我也信得过。”

“我亦如此。”沈雁脸上却有几分无奈,“所以我才只说,或许。”

他握住那只夹着他头发的手,轻柔地在她耳边道,“还记得陛下带来楚庭那些亲卫吗?我知道他们都是优中选优,百里无一的高手,所以已经吩咐过他们,如无别事,可以暗暗到各处走动,打探消息。”

“我说这两天怎么不见她们。”白无忧有点惊讶,不由得张大眼睛,“这些是谁教你的?”

“陛下要怪,怪我自作主张。绝不能再出一个秋罗十四了。”

不知是否错觉,他的话音刚落一瞬,沈雁却觉怀里的人更深地向他依靠过来,身子似乎放松许多。

“出来走了这一趟,你也成一个靠得住的人了……”她轻叹,“原来这些事情都是御王兄和薛莹打理,这一路上没有他俩,我恕慢了。”

“陛下与薛氏抗衡,又征伐魏宋,心里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沈雁温柔地道,“这些小事情我还做得来。即使做不来,我也可以慢慢学。”

“嗯……”白无忧在他怀里安心合上眼睛,忽然又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有点铬着,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沈雁也是一脸迷惑。

白无忧将手放到背后去,慢慢摸出来一根冰凉而长滑的东西,对着月光看了看,那正是一支玉笛,骨殖轻盈,透白如玉,笛口上抹着一圈翡翠,月色中如一环碧水盈盈。

雪江身在的画舫仍在二人身边飘荡,那刮骨切髓的笛声也仍然响着。

“会吹吗?”白无忧忽然玩心大盛,对沈雁扬了扬手。

“略通。”

“少扯虚的。”白无忧把笛子拍在他手里,“进宫的时候人家都跟我说了,你是伯蓝第一绝色的公子,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无有不通,无有不会,无有不精。堪比当年那人称千年大才的公孙满月先生。”

“他们混说的,别信别信。”沈雁脸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少来,赶紧给他们露一手是正经。最好雪江听了,此生再不碰一下笛子,就是你给天下积一大德了。”

沈雁便盘腿在孤舟上,将白无忧递过来的那支笛子举至唇边,吹了一只《谢春红》,这是他家乡的曲子,婉转悠扬,飘飘然使之听而忘俗。

有词为证:

雨滴金壶漏,冰辗玉玲铛。

忽如双双蝶绕在大江,忽如承天盘甘露在银阶上

又是云外凤凰一声响。

声声诉情情短长,莫相忘。

情浓时,顾不得人间图九相。

雪江藏身的那只画舫里,喧闹之声忽然停了,连他们自己撑船的人一时也听得呆了,只管在船头站着,小船一路顺下游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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