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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女帝不早朝(16)

作者: 祝臣 阅读记录

一阵琵琶忽而珠圆玉润地泄在水面,另有歌女各执象牙拍板,金经铃,随声作歌,歌曰:

玉楼暗清音,吹动曲江滨。

波怜双湖水,鬓采一枝春

红烛开冰镜,翠壁生粉尘

薰风暖露处,盈盈环佩新。

沈雁从未听过如此轻柔萎靡的调子,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心里像有只小手在挠着,他偏过头去看一眼身边的白无忧,少女皱着眉头,只管握着他的手,并不说话。

等唱完了,歌者便起身,盈盈施了一礼,又缓缓用琵琶拨出余音。

见白无忧头上伞盖过来,湖边司船侍从立即向湖心撑去,不一会儿,湖上便荡来一只画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掀开画舫珠帘走出,手中提着一盏竹鸳鸯灯,船未移近靠岸,便向白无忧见礼,

“陛下,薛莹接驾来迟了。”她一低头,如同荷花带露经风,头顶上天水纱跟着滑落半寸,露出一半面容,因盛妆过,显得格外艳丽。

“不打紧。”白无忧大方地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她松开沈雁牵着她的手,也不等小船完全靠岸,一手扶了湖畔假山石,只轻轻一跃就踩稳在船上。

轻盈得像一片羽毛一样,沈雁在恍惚间这样想。白无忧抱着手臂,用不耐烦的眼光催促他,于是他也举步踏入船中。司船侍从无声无息走到船头,只听船桨点在岸边山石上“吧嗒”一响,小船就划开水面,摇摇晃晃往湖心岛飘荡而去。

薛莹请白无忧和沈雁先坐了,将手里鸳鸯灯去了秤子,挑在画舫一角,坐在那柔和的光晕之下,

“今夜改为带沈王夫宴饮,是如此吗?”她向白无忧确认道。

“他还没见过,今夜带他见见。”小皇帝心不在焉地回答,拨动着挂在船角的另一盏小灯,小灯雕成贝壳形状,两扇圆圆小小的贝壳拢在一起,将烛光照在她雪白的小脸上。

“明白了。”薛莹试探地问,“是信世惹您不悦了?”

白无忧听着,并不转头看她,拿出副颐指气使的做派,“倒没有,”她冷笑一声,“就是他胆子见长,沈公子头回入宫,我还没见,他竟敢私自到竹枝馆里来。”

“有这事?”薛莹将柔荑按上嘴唇,做惊讶之状,“这孩子一向谨慎妥帖,这回实在冒撞。”

她说到这,身子立刻又低下去,向白无忧请罪,“是臣教养不当,请陛下降罪。”

“那倒不必了,他来的时候你又不知道,何况他也没存什么坏心思。”白无忧好奇地低头打量她神色,又轻又慢地说,“就是有前车之鉴,我心里总不踏实。”

薛莹更不敢答话。那个先前抓着沈雁的手,同他在湖边漫步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只觉此刻白无忧说话的声音沉甸甸的,慢说薛莹,就是他这个局外人听着,也感到心慌,气短,喘不上气来。

白无忧说完这话之后停顿了一会儿,她向后仰靠回去,摆出个闲逸的姿势继续把玩贝壳小灯,

“起来吧,参议,到底是桩没头的官司,更何况那时小薛还没入宫,我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就是他所作所为实在鲁莽,原准备带他来的,这回不带了,算是给他个教训。”

“臣都明白,回去一定教训提点。”

“这且不论……”看看船将近岸,白无忧先自家起了身向湖心亭张望,“刚才唱歌的,把我给她换下去。”

“是。”薛莹更不问为何,只听白无忧继续道,“秦调絮烦,我听了心里堵得慌,换几个北调唱得好的,拿金骨琵琶上来,听着才好。”她沉吟一下,又道,“有会唱伯蓝歌的外族女孩儿,也找一个上来。”

薛莹先上岸边,立即使人安排下去,安排停当就垂手站立一边,侍候白无忧等二人上岸,妥贴得无可挑剔。未至近前,先聆人声,各省口音混杂一处,极有南音轻软,也有北地脆快,掺合着听让人觉得新奇,又究竟有些陌生。

沈雁坐在白无忧身边敬陪,免不了下意识用耳朵捕捉自己的乡音,除此之外,就是捡自己没见过吃过的东西,都用小盘子盛在自己面前。

反观白无忧,她就可怜多了:各地城主家眷轮番上来敬酒:一会儿是大津城主刘轻卿的夫人,北赋名家,连用同韵赋歌一首,调两首,诗三首,专颂今夜小宴。

沈雁眼看着白无忧平举酒杯的手都打颤了,这位感情充沛的大诗人才刚诵到第一首诗,掏出帕子抹着眼角珠泪。

楚庭城主谏议吴灵素的表兄吴凤長,是当世书家,酒醉之后当场席上挥毫,气势如江上斩蛟,云间射雕,只可怜白无忧刚夹进盘子的一块蜜卤脱骨凤爪,两只清油煎辣虾,一碗时令的鲜荠菜黄鱼羹,都给撤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小皇帝,气鼓鼓地瞪着个条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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