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多谢大人提醒。”
“殿下客气了。”杨宏德道,“齐王殿下不在宫中,臣等遇到陛下发怒都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如今您回来了。是臣要多谢殿下才是。”
他闻言忍不住蹙眉,“都已经九月了,二弟还没回来?”
“陛下半月前已派人去找了,但齐王的脾性您也知道,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处好山好水逍遥呢!”杨宏德叹口气,“不过今年非同寻常,齐王他再不羁,也定是要回来一趟的。”
姬瑀沉默片刻,苦笑一声,“说的没错。”
杨宏德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处,正思考如何补救补救,却听到宫人过来传话,“太子殿下,陛下已经醒了。听说您回来了,请您进去。”
姬瑀点点头,“孤知道了。”
皇帝在正殿见的姬瑀,他进去之后便稽首拜倒,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大安!”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皇帝淡淡的声音,“可。”
他站起来,皇帝又指了指一旁的垫子,“坐。”
待他跪坐好、宫人再奉上茶之后,皇帝方平静问道:“此番去白河,差事办得如何了?”
“回父皇,儿臣幸不rǔ命,已经白河沿岸两百多个城镇还有村庄都走了一遍,具体情况已写在奏疏之内。”姬瑀郑重道。
皇帝随手拿起手边一本厚厚的奏疏,扫了几眼,又放了回去,“行,朕回头会看。”见姬瑀沉默不语,又道,“不过你这趟差办得倒是利索,朕本以为你要十月份才能回来。”
姬瑀抿唇,“儿臣想早点赶回来。”
皇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哂笑一声,“你倒比你弟弟有心。”
姬瑀辩解道:“二弟他不是不记挂着母后,他只是……”
“够了。”皇帝淡淡打断他,“朕还要见诸位大臣,你先回吧。”
姬瑀知道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不敢再辩,行了礼便退下了。
看到长子离去,姬骞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右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每次听到别人提起那个人,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回回都要将手攥到发白。久而久之,满朝上下、宫内宫外都知道了,陛下思念贞淑皇后,听不得她的名字。
贞淑静惠皇后。
这是她自己给自己想的谥号。
那一年她病重,到了无法起身的地步。他整日整日地待在椒房殿,陪她说话,给她念书,哄着她多吃一点东西。
有天晚上,她睡不着觉,便窝在他怀中絮絮低语。说到兴起的时候,她眨着大眼睛,笑意吟吟,“你说,我给自己想个封号叫‘静惠’,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人啊?”
他额上的青筋一跳,还必须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问:“你是皇后,又不是妃嫔,哪里需要什么封号?”
她眼珠子一转,“现在不需要,以后就会需要了嘛!”
他终于按捺不住,严厉斥道:“温慕仪,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见他一脸怒色,她无辜地眨眨眼睛,讨好地凑上去,“别生气别生气,就是开个玩笑嘛!我的意思是,现在不需要,等过个五六十年,就需要了啊!”
他怒气未消,口气十分恶劣,“五六十年后的事情五六十年后再想,现在没那功夫!”
“可是,我怕我忘了呀!”她蹙眉,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也知道我现在记性越来越不好,要是不自己提前想好,回头礼部还不知给我诌出些什么东西来。我不要。我要自己决定。”
他看出她戏谑的神情中隐藏的三分认真,虽然不悦却也忍不住困惑,不懂她为何会在这种事情上这般坚持。
“那你……想叫什么?”他强迫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见他愿意接过话头,她展颜一笑,“我刚刚已经说了,静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圈,没好气道:“看不出来你哪里静了。”
她耸耸鼻子,一脸得意,“不像最好,我就是要欺骗一把广大群众。以后大家就会看着史书跟人说,静惠皇后是如何的温柔高贵,她夫君又是何其有幸……”
他被她的振振有词给弄得窘住,无奈地拍拍她的额头,“大晚上的精神这么好,也不见你白日和孩子们多说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