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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美人心(118)

秦晞深深吸了口气,近乎犹豫地停顿片刻,终于还是擦亮烛火,执灯悄无声息步去床前,轻轻撩开纱帐。

令狐蓁蓁正蜷缩在被子上剧烈发着抖,齿关嘚嘚作响。

似是对烛火有反应,她艰难地转过脸,睫毛上满是泪水,和着满头满脸的冷汗团团滚落,枕头已湿了大片。

她神志不清地哀求着:“大伯……我好痛……”

火光猝然熄灭,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最轻微的触碰都像是要揉碎她,令狐蓁蓁张嘴欲叫,冷不丁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撑住齿关防止她巨痛下咬伤舌头,也堵住了她的声音。

这是盘神丝被触发后,给予宿主的代价,她没有驾驭神物之法,正被难以想象的剧痛折磨,无可避免。

秦晞并没有犹豫太久,扶正她的脑袋,俯首将额头抵在她冷汗涔涔的额上,凝神贯气,勉强用自己的气令暴动的盘神丝镇定下来。

这法子不啻饮鸩止渴,越是这样做,盘神丝只会越跟她拴得死死地。

可是这世间的事没道理,他自己亦是没道理中的一员,索性任它荒唐下去。

再荒唐,也比不过洞底毫发无伤醒来,发现她成了血人时的震惊。

是什么缘故令她无意触发盘神丝,把濒死之伤的因缘倒转在了自己身上?

诚然秦晞想过,倘若无可避免一定要有人受伤,那么伤者是她最好。可他却没有顺从理智,自顾自做了最坏的选择。而她也自顾自把局面扳回了好结果。明明没有人丢命,再好不过,他却不明白,理不顺,仿佛她和自己都变成了无法解读的绝世难题。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变成细雨,令狐蓁蓁短促的哽咽低微近乎不可闻,挣扎的气力也弱下去,渐渐再也不动。

秦晞缓缓拭过她冰冷潮湿的面颊,将睫毛和眼角上的残泪抹去。

乌云密布,屋内的黑暗令人窒息。

是靠得太近,看不见她的脸,他开始为自己的没道理寻找道理。太上脉修士行走正道,这里有个人痛不欲生,他做的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这令他感到一种苟且偷生般的短暂安宁,指尖向下,将她唇边的眼泪也擦去。

雨声越来越小,终于停歇时,令狐蓁蓁也彻底平静下去。过得半日,她好似还做起梦来了,把他的手指当肉来咬,咬得卖力又艰辛,要不是裹了金行术,他这两根手指只怕留不住。

秦晞抽回手,把她重新放回床上。

雨收云散,月光洒落窗楹,让他可以看清她的脸。

强撑的道理瞬间倒塌。

当然,她不是方才虚构出的“谁”,也没有什么“正确的选择”,他知道,肆无忌惮的没道理都是因为令狐蓁蓁。

月色雪亮的深夜,秦晞独个儿在床边枯坐,揉着被撕扯得生疼的脑壳,坐了一夜。

令狐蓁蓁却做了一夜杂乱的梦。

她觉着自己像是回到了住在深山时,还变得特别厉害,修士该会的她都会,甚至能引来天雷地火。可因着无人相伴,她的厉害只得一群猴子买账,拿她当大王,送来一条烤得香喷喷的猪腿,却怎样也咬不动。

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回忆,她想仔细搜刮一番记忆,冥冥中却有什么阻止她去想,念头一起便如雪花入水,毫无痕迹。

恍恍惚惚,好闻的晒干花草的香气萦绕四周,令狐蓁蓁微微一动,骤然睁开眼,但见室内轻纱委垂,窗格精美,竟是灵风湖仙门内的客栈。

窗外晨曦微露,清幽水墨般的色彩,映在床边秦元曦的侧脸上,他正静静看着她。

或许她仍在做梦,明明记忆里前一刻还在生死一线地焦虑着,后一刻他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静谧拂晓间,甚至能开口说话:“可算醒了,知不知道你背后被穿了多少个窟窿?”

令狐蓁蓁愣了片刻,忽地一骨碌起身,扯住他前后左右不知看了多少圈,时不时还伸手摸两下,他就任由她这样摸看,一点反应也没有。

确定他身上没有伤,她神色一松:“你没事了?”

“我有什么事?”秦晞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在说胡话,“有事的是你,伤重濒死,差一点就救不回。”

……什么?令狐蓁蓁懵了:“我……伤重濒死?可是……等下,我们怎么出来的?”

秦晞叹了口气:“当然是我带你出湖底的,不然还是你背我出来?小师姐,你就是不听话,我都和你说了离远些,你非往前凑,结果被温晋的白骨术戳成血人。有你这么做小师姐的吗?师弟半条命都被你吓没了。”

是这样?

秦晞却像跟她算总账似的:“你还用龙群飞刃,本来温晋有些轻敌,你甩飞刃才叫他下了杀手!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还记不记得咱们有个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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