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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在德令哈(71)

但这次,奚山没有阻拦池念,看对方因为他担忧、慌乱,几个地方来回转的样子,他竟有久违的快乐。

哒哒哒,又是他熟悉的脚步声。

“行了。”池念提着塑料袋小跑回来站在奚山面前,“这是你的药,阿莫西林一天吃两次、每次两颗,吃一天,明天要是不痛了就停,另外两盒药上面有写怎么吃……刚才医生说的你都听见了吧,忌口,别碰水,少走路。”

奚山撑着他的胳膊站起身,顺手就勾住池念肩膀:“知道了。”

池念对这动作全然没表现出抗拒,找出打车软件搜定位:“我开你车送你回去……喔,居然已经快七点了。”

“是啊,再不走人家医生都觉得耽误她下班。”

这个动作,奚山说话时暖湿的呼吸都喷在池念耳畔,他眼角一垂,就看见池念半边脸红扑扑的,在初秋晚风中格外的热。奚山不作声,默默地把池念搂得更紧一些,大半重心都贴在对方身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丰田车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奚山下楼困难,池念先带他走到医院大门外,让人在出口处的石墩上坐着等,自己再返回停车场。

医院是个沟通生死的地方,他等待的工夫,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卒中急救中心的灯亮着,夜色里,红色比任何光束都显眼,像某种危险信号在闪烁。而门诊大楼后隔了一个花园就是第二住院楼。

奚山托着腮,想,自从父母离婚后,这可能是几年内他离奚东阳最近的一次。

思绪微微游走,一时奚山发呆都没注意到车什么时候停在自己面前。池念以为他行动不便,下车来,绕到奚山旁边伸出手。

“喏,抓我吧。”他大方地说,“就知道你起不来。”

其实不是这样的,奚山失笑,顺从地拉住池念胳膊单脚用力站起。他什么也没说,在池念忙前忙后的照顾下成功坐到了副驾驶。

手机已经设置好定位导航,池念看了眼路线,随口感慨:“离得很近嘛,怪不得你刚才直接说来渝中的医院。”

“不然呢?”奚山反问。

池念发动车子:“我以为你这么娇气,摔跤了要特意上三甲医院排队。”

奚山:“因为知道这边骨科的下班时间晚。”

“好啦。”池念没藏住嘴角的笑,奚山没事他也暂且放心了,但奚山仍有点低落,猜测可能还是伤处在痛,“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回家点外卖吧。”

言罢,奚山侧过脸抵在窗框,微微地闭起眼。

想到奚东阳让他轻微不适了一会儿,刚才蹲在医院门口的样子和四年前重叠——余思贤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奚山不敢路过医院,但那次父母的争吵殴打不得不让他到医院来接人。奚东阳和白小宛都带着伤,他上前去,见他们还要吵,先护住了白小宛。

“这时候知道拦,早先你干什么去了?!”

更年轻些的奚山不服气,顶了一句:“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这样?!”

然后,他右脸火辣辣地疼,肿起来——二十来岁、一米八几的青年,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街边被奚东阳甩了一耳光。

“有病就去治!”奚东阳的话让他至今震耳欲聋。

奚山一个激灵,从噩梦里醒过来。

左手边,池念往前探着身体,反复确认导航的小红点——他还没适应重庆上下坡的地形——无误后松了口气:“好像到你家了。”

“嗯……开进去吧,我有停车位。”奚山说,喉咙里呛着一口痰。

听起来像刚哭过。

新华路这个小区是前几年开发的楼盘了,地理位置不错,但物业和其他的管理相对而言比较一般,是奚山赚钱后买的第一处房产。当时入手只为了好租,哪知狮子坪的房子卖出去后这边反而成了最好的栖身之所。

奚山住在32楼,一梯三户,他的房子户型最小。

等电梯时,池念翻了翻附近的外卖,感叹:“这边好多吃的啊,奚哥,你晚上要吃点什么吗?你还没吃晚饭。”

“本来是想等你来看完挂的照片就去吃饭的,现在酒也不能喝了。”奚山仍勾着池念的脖子,对方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密,没躲,任他舒服地靠。

奚山就更得寸进尺地把脸也贴近了池念的太阳穴。

“叮咚”,电梯抵达。

32楼很快就到,池念扶着他走到门口,奚山还没开门,先听到一声清脆的狗叫。他脚步一顿,想起了家里还有个小东西等着吃狗粮——

奚山,危。

防盗门掀开一道缝,池念还没看清楚状况,感觉里面一股怪力由内而外地猛推门,他措手不及,被防盗门磕了一下额头。“哎哟”一声,池念往后退进了奚山怀里,来不及认清现状,一团白色从门缝中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