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今夜我在德令哈(134)

“老板,三个人!”奚山说话靠吼,找到一个靠外面的位置后让池念和丁俪先坐。

他去点菜了,池念紧张地观察丁俪的神色。

虽然刚才在酒店时,丁俪没对奚山表现出任何意见,甚至夸了一句奚山外形不错,对长辈也体贴,可池念还是很不安。

在池念的记忆里,丁老板从来都不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的座右铭是“细节决定成败”,有强迫症和重度洁癖,从来都见不得池念卧室乱七八糟。丁俪自律,强势的作风从公司延续到家里,老池都不敢和她正面抗衡。

这样的一个人,会忍受油烟、沉闷的暖空调以及重盐重辣味精超标的烧烤吗?

池念的忐忑一直维持到奚山回来,丁俪始终没说话,保持着饶有兴致的目光四处打量,还彬彬有礼地对奚山说了句“辛苦了”。

一张很窄的桌子,丁俪和池念相对而坐,池念见他来,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奚山拉开凳子前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坐到池念旁边:“不知道阿姨有什么忌口,我就点了些素菜。”

池念在重庆被奚山惯得无比嘴刁,闻言抗议:“那我喜欢的烤脑花呢!”

奚山弯了弯眼睛:“放心吧,两份都是你的。”

池念满意了,托着下巴给丁俪安利:“妈,这家烤脑花可好吃了,一会儿你真得尝一尝。我以前也不吃……”

丁俪安静地听他说,等池念安利完毕,闪着一双星星眼望向她,才说:“肯定很好吃,你来重庆之后气色都好多了……看这脸上的肉。”

说着伸出手,隔着桌子迅速捏了一把,池念在奚山面前被老妈教育,一时有点挂不住脸:“我没胖。”

“没说你胖呀,健康。”丁俪笑眯眯地,“小奚很会照顾人。”

她这句仿佛变相承认了池念和奚山的关系。

池念一愣,没领会自家老妈的脑回路,“啊”了声,正准备说点什么,丁俪又朝毫无防备的奚山开了第二炮:“说起来,小奚,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宝宝也没跟家里人提过。我现在就知道你比他大几岁,但是其他的……”

竟然是要查家底。

“妈。”池念怕奚山不高兴,打圆场道,“这种问题你怎么直接——”

“我妈是普通职工,工厂的财务,今年七月退休。”奚山不妄自菲薄,也没特意炫耀自己,“我么,大学毕业之后跟朋友一起创业,三家店。换作北上广深,可能这点事业不太过得去,在重庆,每年还有挺多结余,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了。”

丁俪饶有兴致地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呀?”

伤疤猝不及防被触碰,池念害怕奚山受伤,不肯让任何人或有意或无意地提及这个话题。可现在,奚山主动地亮了出来。

他语气平静,神态放松,端着一杯茶水荡了荡,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爸以前是中学老师,我大学毕业那年他去世了。”

若非池念知道内情,几乎要相信他这些话。

他情不自禁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奚山的鞋,对方很快也像对暗号一般碰回来,眼角扫过池念担忧的目光,睫毛飞快地一翕动,仿佛在让他安心。

池念叹了口气,用喝水掩饰自己的忐忑。

丁俪表示着遗憾,向奚山道了个歉,奚山毫无破绽地接受,并补充了一句:“我和他感情不深,阿姨没必要说对不起。”

丁俪吃过的盐比他们尝过的米饭都多,立刻从奚山这句话中听出了晦涩的言外之意。她皱了皱眉,直觉面前这个看似热心又开朗的青年不太简单,好似藏了点深沉,但这些又不至于让她为池念担忧——

毕竟很多小心思没用在池念身上的话,就没必要纠结太多了。

他们聊了几句,烧烤很快端上来。素菜垒在一起,烤脑花还要再等一会儿。

美食当前,池念很快也没了和丁俪纠结这些的意思。他熟门熟路地拿起一串苕皮,在盘子里拆了,端着小碟开始吃。

“好久都没吃过宵夜了。”丁俪感慨。

说完这句,她也不再端着富太太的架子,捏着一次性筷子夹了几根韭菜,熟练地蘸醋,姿势宛如随便一个在街头宵夜的女人。

池念出生时,老池的公司已经颇具规模了,他也从没见过父母“白手起家”时具体的模样,只有几张照片被套上了90年代复古的胶片感,不知全貌。他咀嚼动作停了半拍,看向面前,竟觉得丁俪很陌生。

丁俪抬起头,嘴角嫣然的笑意不散:“干什么?我和你老爸以前忙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空隙时间蹲在街边吃面条是常事。”

父辈的辛苦就在三言两语间,变得再具体不过。

池念心情复杂,“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他不知道,丁俪吃宵夜时粗中有细,哪怕津津有味,目光却始终盯紧了他和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