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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在德令哈(123)

奚山低声说:“不会去太久。”

“知道,但就还是舍不得嘛,我一想到今天睡午觉醒来都看不到你,也没人带我吃宵夜……”

池念越说越委屈,本来不那么难受的,情绪却开始泛滥。

奚山起初就不太想离开,这时听池念一委屈,差点冲动地说“那我不走了”——这又比不得其他工作或者生意上的临时状况,可以寻找替代人物,为了感情牺牲金钱与时间,只因为他的小乌龟不肯他走。

但漫长航线另一端,也是他不肯割舍的感情。

淡薄地相处了这么些年,他理智上知道也许双方都在等待一个缓解关系的机会。遇见池念以后,奚山对从前自己不在乎的其他突然也有了期待。

“我会尽快回来的。”奚山承诺似的说,“等处理好,不管那边情况怎么样,不需要我了的话……最晚过年前。”

池念心口空了一拍,愣愣地说:“哦。”

原来都快过年了。

提到过年,池念就情不自禁去回忆北京,算来这似乎是池念第一次不会在家里过年。如果奚山不回重庆陪他,那他就会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数零点了——这认知让池念顿时非常非常的沮丧。

想到北京,又忍不住怨念起了父母。

最初离家出走的劲儿已经完全过去之后,池念曾想过好几次要不要先对丁俪低头。他知道丁俪疼自己,如果主动联系,对方一定会原谅他,再撒个娇,丁俪就立刻心软让他赶紧回家去,再跟老池道个歉,一切无事发生。

但池念不想否定当时的自己。

何况就算父母原谅了他,这次回去之后,他要又对老池说自己有一个准男朋友在重庆吗?

老池肯定被他气到心脏病复发。

于是池念叹了口气。

他的倔强遗传自老池和丁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家里长辈常说,池念看着性子软,一旦犟起来不撞南墙不死心。后来池念撞南墙,却仍然没回头,直到现在他和父母都铆着劲儿等对方先示弱。

偶尔夜半无眠,池念会想,他示弱又怎么样呢?

刚来重庆那会儿的确示弱也没用,在父母眼中池念依旧是个失败的抗议者。他什么也没得到,灰溜溜地,碰了一鼻子灰。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对父母证明他可以有一个优秀的爱人,他们会在一起很久。

所以或许等感情稳定,为了奚山,也为了自己,他才向父母低头——他和老池、丁俪不像奚山与他的父亲,没有不可饶恕的仇恨,也没有无法妥协的矛盾,说到底他们仍是一家人,如果可以,池念希望能够有平衡余地。

这半年多,丁俪会想他吗?

池念默默地把头靠在奚山肩上。

一路无言,奚山分享了池念的耳机,里面放着一首轻快的日语歌。

池念不懂日语,偶尔听明白一两个词语的意思,具体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内容。他放进歌单只是因为喜欢节奏和编曲,歌很短,过了一会儿播放完毕,轻轨广播到长福路站,很快能到航站楼。

耳机里自动切换下一首,缓慢的吉他前奏,池念意识到是谁的歌后匆忙看了眼奚山。

对方毫无察觉,依然微微闭着眼睛,抵在自己的手腕上补眠。

车厢内没有太大的说话声,所以郑钧低语似的歌唱顺着耳机播放,在脑海里放大成一张白纸黑字的情书。

“爱是没人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却将自己给了你。”

……

吟唱结束,仿佛这首歌也是他在对奚山告白。池念脸颊微热,盘算着,要不要在奚山走之前,再把两个人的关系说得明确一些……

他平时主动,到了“我爱你”的最重要时刻反而胆小。

因为从小不缺被宠溺的生活,他是个等爱的人。遇见奚山之后,池念却先表露一颗赤诚的心给对方。

“看,我非常爱你,你也可以爱我吗?”

简单的三个字就在嘴边,池念抿了抿唇,心跳加快,抬起头:“奚哥……”

他到底没说出来。

因为奚山轻轻地在他后背一推,将他抱进怀里。

“江北机场T2航站楼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

轻轨广播适时地响起,周围的人一脸疲惫、或是兴奋地从座位站起,纷纷拿起行李箱与背包排在门口等着下车。

只有奚山和他没有动作,池念被迫靠在奚山肩上,手犹豫地举起,最终拍了一下奚山的肩膀:“奚哥,到站了,我们要不要先下去?”

到站广播又报了一遍,奚山长叹气,半个字也没说,一拉背包带转身跟着人流走。

池念追上他,好奇地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