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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陛下送入火葬场后(103)

作者: 白鹭下时 阅读记录

太后纵使对她有百般目的,至少教会她一个道理,男子的感情都淡薄得很,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唯有不爱,才不会受伤。

念阮指尖似起了一层春露,阴冷的寒气自指端传至周身,一颗心冷得似是银湖空澄秋月荒寒。她抗拒地推开他:“夜色已深,陛下早些睡吧,不是说明日还要带妾出宫吗?”

她抵触之意明显,嬴昭心底才有些升起的希望顷刻间又被撕得粉碎。他沉着脸揽紧她,道出口的话声却有些沙哑:

“念念。”

“你为什么总是待朕忽冷忽热的?朕不明白朕究竟做错了什么。”

上一瞬还同他柔情蜜意,下一瞬却是推开他避而不答。嬴昭实在不明白,他以为她肯和自己行夫妻之礼,便是接纳了他,可如今瞧来却又分明不是。

“陛下多虑了,妾只是困了。”

念阮的声音倦倦的,小脑袋埋在他颈窝里,似乎真是困了。嬴昭无法,把她长发往背后拨了拨,温言道:“那便歇了吧。”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他遵守承诺,才是卯时时分念阮便叫他从温暖的锦被里拎出来,外间的宫人已端了银盆列队候在屏风外,她脑中犹有星星在飞,亦早忘了昨夜的那些不快。

身子依旧酸软无力,她不想起,闭着眼朦朦声问:“陛下要带妾去哪儿?”

他却讳莫如深,取下衣架上搭着的衣裳给她穿着,不知为何却冷笑了声:“到了不就知道了?”

她像个傀儡娃娃随他和折枝摆布,更衣,篦发,洗漱……采芽年岁尚小,替她梳妆时瞧见她颈侧衣领露出的一丝红痕,不明所以地看向折枝。

折枝却是抿着唇窃笑。

她家女郎总算是同陛下成了事。这几日,因着燕世子被押解回京,连她亦能感觉到女郎对陛下冷淡了许多,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就怕他们又闹了不快。

虽然她不知道女郎和宣光殿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女郎待太后明显不如以前那般亲重,显是生了龃龉。如此一来,陛下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折枝自然是盼着他们能好好的。

洗漱完毕,车马出宫。马车在城东昭德里的太原王府前停下,府外立了一队禁卫,执戈肃立。

念阮娇慵无力地搭着朱缨的手自车上下来,看见绿树垂杨下乌色门匾上几个金漆的大字,原还有些混沌的灵台霎时清明。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了身侧的丈夫。

他微笑晏晏,执手耳语:“念念不是想见他么,走啊。”

府内府外皆有重兵把守,汝阴公主携着儿子匆匆赶来,跪在影壁前行礼:“罪妇不知帝后驾临,接驾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她身侧的燕淮却是久久地看着容颜隐在帷帽里的昔日的未婚妻,被母亲拉了一下才跪下来行礼,缄默如旧。

帷帽之下,念阮的眼睛有些发涩,被皇帝拉着的手也收了回去,微低头,一滴泪飞速地落在胸前的贴绣金鹧鸪上。

燕淮变了很多。

从前的他像团朝气蓬勃的日光,眸子里总是含着笑,单纯又热烈,仿佛生来便该光芒万丈,永远也不会有失意颓废。

可如今的这个他,身量虽蹿高了些,却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潦倒落寞,眼睛里的光像是一夜敛尽,沉沉如万古长夜,她都快认不出他了。

嬴昭眼中笑意微滞,掩在袍袖里的手轻轻一勾,再度把她手攥在了手里。对汝阴公主道:“无妨,汝阴姑母是朕的长辈,小麒麟也是朕的表弟,何须多礼。”

“皇后,你去陪姑母说说话,朕同小麒麟有几句话要说。”

皇帝态度亲和,本令惴惴不安的汝阴公主稍松了口气,闻及末句一颗心重又悬起,惊恐万状。

一时汝阴公主迎了念阮往偏房去,嬴昭同燕淮进了正厅。白简同朱缨两个则守在外头,为君臣隔绝出一方清净天地。

燕淮延皇帝在主位上坐下,又亲自奉了瓮茶,神色始终淡淡,不发一语。

嬴昭在厅内环视一周,已是寒冬腊月,厅中冷冷清清,连个取暖的地炉也没有。壁衣氍毹一应皆无,门前悬挂着竹帘,仍是夏日里的布置。

太原王谋反重罪,一切财产充公,汝阴公主同燕淮被圈禁起来,一切衣食供应皆由朝廷接管,那些个下人惯是欺软怕硬,眼见母子失了势,自然是要铆足了劲欺负的,连兰陵公主送来的衣食也以不敢私相授受为由扣下了。

汝阴公主心知是太后默许,又畏惧这些小人嚼舌根,竟是一句也不敢申报。

嬴昭再一扫燕淮身上衣饰。见他仍着秋日单衣,心有不忍,当即唤了朱缨去审问负责衣食供应之人。又温声对燕淮道:“小麒麟是否还在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