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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144)+番外

长顺和珠玉,这是除了死去的家人之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

长顺哽咽着看着她,她一如既往温柔地对他笑着,没有虚情假意,也没有做戏的成分,只有最原原本本的真挚,就好像她把这颗心摆在那里,毫无掩饰地对他好。

而长顺在这样的目光下再也忍不住,朝她福了福身,安静地退出屋子,只是一转背就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从小就失去亲人的人,他们为了生存,坚强地活在比常人辛苦数倍的环境之下,轻者做着苦力,用汗水去养活自己;重者为奴为婢,甚至像他这样放弃男人的尊严进宫来,成为了这宫里最阴暗最卑微的存在。

他当时骨瘦如柴,压根找不到苦力活做,还那样小的年纪就净身入宫,受人奴役。初进宫时,不知哭醒了多少个夜晚,独自一人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只因宫外还有个从小宿疾缠身的妹妹需要他赚钱养活。可是他何其有幸,此生能遇见待他如亲生弟弟的容真。

他觉得这是老天在诸多苦难之中给予他的最大安慰与补偿,因为这点温暖,从前的阴暗时光顿时烟消云散。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是这样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命运,相信着容真。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身在深宫,谁也无法预料到明日的自己会是哪般模样。

离下元节一天一天近了,日子也越来越冷,如意从尚衣局里走出来,手里捧着只锦盒,朝着廷芳斋的方向一路小跑回去。

因为太冷了,两只手都冻得通红,她加快了脚步,想快些到达温暖的室内。只可惜因为太匆忙,转过长廊的时候忽地撞上了人,仔细一瞧,原来是伤好了出来走走的沈芳仪。

如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算镇定地认错,“奴婢该死,竟然冲撞了沈芳仪,请芳仪责罚。”

说完,她重重地磕起头来。

沈芳仪如今已然失宠,如贵嫔虽透露出点拉拢她的迹象,却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给她一个重新得宠的机会。宫里的奴才会看形势,眼下知道她失宠,几乎没几个对她还有从前的恭敬,即便当面客气,背后也不知怎么议论她的,所以如意这么胆战心惊的认错模样,倒也给足了她面子。

她摆了摆手,“起来吧,小事一桩。”

本来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再加上眼下无心责骂奴才,另有忧思,沈芳仪只是说了句“下次注意些”,就又离去了。

而如意恭恭敬敬地转过身去目送她离开,垂眸的瞬间似乎看到不远处的拐角那儿,一个人影瞬间隐没在墙后。她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地转身就走,依旧是先前的速度,目的地也没变。

穿过长长的竹林,廷芳斋的屋檐已然出现在视线里,她快走几步,捧着锦盒进了屋,门也没来得及关。

过了片刻,屋里的人好像吩咐守在外面的奴才再去取些炭火来,于是大殿之外连个值守的人也没了。

长顺想起今日如意这般谨慎的模样,似乎那锦盒里装的并非寻常饰物,说不定有宫外之人递进来的指示,那么蒋充仪肯定又有了新的任务……他心下一紧,莫非又是像寒食散那种对容真不利的事情?

他犹豫了片刻,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来到虚掩的门外,透过门fèng看着里面的光景。只见蒋充仪从锦盒里取出了一支珠钗,然后——

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钗头,从钗身里慢慢地取出了一张字条,长顺看不真切,却隐约瞥见那字条上满满的都是字——那珠钗竟是空心的,难怪他先前一直不知宫外之人是如何传递信息给蒋充仪的!

可是上面写了些什么呢?他有些焦虑不安。

片刻之后,他看见蒋充仪面色大变,好像是要哭出来的征兆,然后忽地抛下字条,掩面跑进了内殿。如意一路追去,嘴里叫着娘娘,声音却渐渐地小声下去,约莫是穿过了里间的长廊,一直到了更远的地方。

长顺的心一跳,瞧着四下无人的廷芳斋,忽地有了个大胆的念头——可是万一中途有人回来了怎么办?

自身的安危与容真的安危放在一起,孰轻孰重自有分晓,他不再迟疑,吱呀一声推开了门,飞快地朝着那张字条跑去。

白纸之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关山魂梦长,鱼雁音尘少。

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归梦碧纱窗,说与人人道。

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