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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石与烈女(150)

只是到了一定年纪,渐渐开始懂得所谓的“不小心摔了”是什么意思。

姜瑜的借口谁也骗不过,只骗得过她自己。

祝清晨深恶痛绝医院这地方。

那刺眼的一片白,难闻的消毒水味,和来来往往绝不可能称作是面带喜色的人群,都叫人打从心底里抗拒又反感。

可她还是来了。

站在前台问薛定的信息,护士查了电脑里的病患资料,又检查她的证件,要她登记。

祝清晨一一照做,一颗心却愈加不耐。

几乎是重重搁下笔,她快步朝电梯走去。

护士说薛定在七楼,712病房。

站在空无一人的宽敞电梯里,她抬头,看着右手边的楼层列表。

每一层对应的数字之后,都用希伯来语和英文写着科室名称。

二楼是儿科。

三楼是呼吸科。

……

而七楼,在那醒目的数字之后,紧跟着她能看懂的红色字体:Burment。

烧伤科。

眼前几乎清楚浮现出他纵身一跃,从机下救人的场景,飞机坠毁的巨大声响撼天动地,而她看见他在火光中扑倒在干糙垛上,一动不动。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祝清晨盯着那个鲜红的字体,慢慢记起来了,那时候她以为他死了。

*

病房里很安静。

雪白一片的墙,雪白一片的c黄,头顶的白炽灯安静温柔,洒向一室的依然是雪白的光。医院这地方,总叫人联想到天堂。

似乎天堂就是这个模样。

薛定自接了祝清晨的电话后,就有些坐立不安的。

他拿了本书——书是乔恺昨天在他住院后拿来的。可低头翻了几页,他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祝清晨问明他在医院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径直挂了电话。

可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

见到她了,又该说些什么?

薛定坐在c黄上,因背部有伤,连倚靠在枕头上都得侧着身,只能用完好无损的左肩。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急促,带着坚定的意味。

他下意识合上书,侧过头去。

门上的玻璃窗后已然出现祝清晨的身影。

她推门而入,松手,任由那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而她就站在原地,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一动不动看着他,手里抱着一盆……已然枯死的蝴蝶花。

薛定的视线落在那花盆上时,停顿片刻,握着手里的书,再对上她的视线,喉咙一时间有些发紧。

“……回来了?”他扯出一抹笑意,想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些。

祝清晨看他片刻,视线落在他未穿衣服却被绷带缠得严实的上身上,又看见右肩处渗血的白色纱布。

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

左边面颊上有一道擦伤,暗红色,横亘在原本英俊的侧脸上。

她注意到,他的坐姿有些别扭,右肩根本不敢靠在枕头上。

原以为这颗心已经沉入谷底,却没想到是个无底洞。

还能继续下沉。

怒意积蓄到整个身体都沉重起来。

可怒到极致,反而不显,她就站在门口,开门见山问c黄上的人:“不是在家吗?”

“……”薛定未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昨晚问你,你说在家。今晚问你,你还是在家。薛定,你的家在医院吗?”

“问你报道顺利吗,你说顺利。”

“问你冲突激烈吗,你说一般。”

“我让你看看我的蝴蝶花,你说还活着,没死。”

祝清晨一字一句陈述着两人的对白,抬手给他看那盆干枯到了无生机的花,手一松,塑料花盆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泥土因失去水分,像是流沙一样散落在地。

“还活着吗?”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它是死是活?”

薛定直挺挺坐在那,搁下书,抬头看她,“……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嗯,是无心的,一不留神说了谎。”祝清晨语带讥讽,走到c黄边。

近看,他的绷带上几乎都被血迹渗透了。

烧伤,伤口不是fèng合之后就能愈合,也因此不断有血水渗出。

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胸口钝钝的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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